肖一鸣沉默良久,才开口说:“殿下想的应是更为长远。”
庆王托腮看着他。
肖一鸣面无表情,二人相顾无言。
十几息后。
“你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庆王放下手,抱住了胳膊,肖一鸣张着嘴,但却不知如何作答。
“天下即将太平之前,我会分化掉秦颢天的兵权,如此,我想应不会出现难以掌控之事。”
“不过,如果他提前发难,那就很麻烦了。”庆王揉了揉眼角。“光是想到要对付这样的人,就实在让人头疼。”
“你觉得呢?”
肖一鸣看着落日,低声说:“希望不会真有那一天。”
“真到了兵戎相见那一天,你还是一样吗?站在我这边?”庆王又将目光回落到了鹅毛浮漂上。
“一定。”肖一鸣目光下落,也看向了浮漂。
而这时——
浮漂梦地沉入幽黑的水底。
“中!”
庆王嘴角一下咧开,抄起鱼竿往上一提。
“嘣!”
鱼线拉的笔直,线上抖落一片水滴,但鱼却未随着拉紧的鱼线出水面。
“好!大鱼!”庆王惊喜的叫了起来,急忙起身把持着鱼竿。
肖一鸣也赶紧将椅子往后挪走,给庆王更多的空间控鱼上岸。
“守了一天,终于给我守到了这条大鱼!这鱼不小!肖一鸣,去把抄网拿来!”鱼竿弯得厉害,庆王面色兴奋,一边溜鱼一边大喊道。
肖一鸣急忙拿起抄网候在了旁边。
“待我再泄会力!这鱼很有劲,不把它的力气泄掉,不是线断就是杆断,绝对提不上来。”
庆王兴奋的脸色中又带着些紧张,脸已经涨得通红。
肖一鸣抬眼看去,水面上的荷叶在随着这场角力不住晃动,那尾鱼已经将水面搅得波浪滚滚。
尽管水面幽深,那尾鱼还在水面之下,但肖一鸣却隐隐看出了那鱼的身形。
他一声惊呼:“殿下,这鱼确实不小。”
“像是条黑鲩!”
庆王笑了起来:“是吗?今日一条鱼未曾钓到,可给我守到这家伙了!”
“不过它是真有劲儿啊!”庆王双脚微弓,身子却在前倾,脚也一点点往前挪去,像是要倾倒在水中似的。
肖一鸣急忙上前:“殿下,我来助你。”
“不用!”庆王大喊一声,双眸精光四射,一直盯着水面,如今那里荷花已经倒下数棵,鱼线甚至将荷叶也绞碎了不少,但这都是因为那依旧在水下角力的大鱼。
“钓鱼的乐趣你不懂,就是要这么慢慢耗尽它的力气,它没力了自然就浮出水面,那时就可以拉到岸边。”
“这条大鱼,今日我必拿下!”庆王面红耳赤,眼中满是兴奋。
肖一鸣紧张的等待着,但情况却越来越差,庆王已经到了岸边,他弓膝往后仰着,鱼竿已经弯成了一个快临近半圆的弧线。
这实在不妙,似乎下一刻鱼竿就会折断。
他又向水面看去,这时却看不到那鱼的身影了,很显然,它不仅未上浮,反而潜进了更深的水底。
正是担心什么来什么,下一刻,只听“咔”的一声。
还未回头,肖一鸣就听到庆王大叫一声:“完了!”
鱼竿应声而断,仅余竹皮粘连,庆王往后一仰,“嘭”的一声摔倒在地,手也在这时松了。
须臾之间,鱼竿就被拖着要下水,庆王都不待爬起,急忙伸手去抓,但鱼竿却已经被拖入水面。
“他妈的!!!”庆王暴跳如雷,拍着大腿喝骂一声。
只是骂声刚落下,庆王便一愣,却是肖一鸣纵身一跃,跳入水中。
跳入水中的肖一鸣一把抓住断杆,口中高兴的大喊道:“抓住了!殿下!它跑不了!”
庆王这才拍着屁股慢慢起身,大笑道:“小子,还没提上来呢。”
“在水里,你可斗不过它,那是它的地盘。”
肖一鸣一只手游动着,另一只手在奋力拽起鱼竿,这一使力之下,鱼竿果然被提起,肖一鸣笑道:
“一定能抓住!放心吧,殿下!”
庆王却只是笑:“好,那就看你本事。”
“若是真能提起来,这鱼就不放了,烤来吃了!”
肖一鸣紧抓住断杆,开始往岸边游去,那鱼却也不挣扎了,似乎是没了力气,不过片刻,肖一鸣游上了岸。
他当即说道:“殿下,要不你来提它上岸吧。”他看出庆王心痒难耐,今日已经钓了一天鱼,这尾大鱼好不容易守到,若不是他亲手提起,恐怕遗憾至极。
不出他所料,庆王满脸笑容走了过来:“好!那我再和它斗上一斗。”
说罢他伸手接过断杆,肖一鸣的笑容满面的看着他提杆溜鱼,但出人意料的是,水面这时却又是波浪滚滚,那鱼又在水下角力起来。
庆王脸色一变,紧紧抓住鱼竿,口中只是大叫:
“我就说!”
“这鱼越大越精!它不可能没力,这是在藏着力气要发难呢!”
倏忽,他又高兴的怪叫一声:
“这绝对是条难得一见的大鱼!”
“这要是钓上来,还不能吃了,得带回去养起来才是!”
已是傍晚了,夕阳将天空都染成了绯红色,这魅丽之景平日也难见到,水面波涛起伏,荷叶荷花随风而荡,又因为那尾大鱼纷纷折断倾倒。
一片残破凋零。
庆王拽着断杆,肖一鸣静立在旁,也顾不上拧干身上湿衣,只是紧张的等待着。
庆王气喘吁吁,眼神却愈发灼热,钓鱼这么多年,他还从未见过这么厉害的鱼,直到现在他都没看见这鱼长什么样子,于是他又问道:
“你确定是尾黑鲩吗?”
“感觉不太像。”
经庆王这么一问,肖一鸣也无法确定了,先前只是匆匆一瞥,倒也并未看清,隐隐约约似乎是条黑鲩。
“唔...可能是。”
话音刚落,鱼线猛地松开,水面下一物激射而出,庆王再一次仰倒在了地上。
破口大骂声随之而来:“好厉害的畜生!”
“这都叫它跑了!”
却是那尾鱼挣脱了鱼钩,庆王又急又气,将断竿甩到一旁,肖一鸣正要再跳下去,庆王却喊道:
“别下去了,跑了就是跑了。”
“可惜啊,唉。”庆王长吁短叹,肖一鸣也无可奈何,只是说道:“殿下,今晚我带人过来撒网来抓。”
庆王从地上站起,摆手道:“不用了。”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他叹息一声,看着那一片狼藉的荷叶中央还未止住的波浪。
鱼虽然没有钓上来,但刚刚鱼钩出水瞬间,他却也看到钩出了什么东西,于是他目光又移向岸上。
肖一鸣也在这时走上前来,伸手提起了线。
线被提起,鱼钩上的挂着的东西也出现在二人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