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点布条,先扎在小腿伤口的上面,最好再用刀片,在伤口切个十字,快点挤出毒液……”
在李美燕手忙脚乱,拿出手机给村长李贵仁打电话时,许怀德又做老好人,提醒李杰龙采取应对的急救措施。
许怀德甚至从自行车车架上,扯了一段塑料带子,递给李杰龙,教他怎么绑。
看着父亲这卑微又讨好的样子,许闲第一次觉得这么刺眼,实在无语。
“先走了,我自己去芳村了!”
许闲知道,沉积在父亲骨子里的软弱、怕事等,绝非朝夕所能消除。
曾经许家在莽龙村的生存之道,现在看来,是那么愚蠢可笑,愚不可及!
一味的忍让,并没有获得“网开一面”,只是迎来一波波更过分的打压与霸凌啊。
以前似乎没得选,但以后,许闲绝不想再这样!
他冷冷看了瘫在地上六神无主的小霸王李杰龙,骑上自行车,破风而去。
内心里,一种报复的快意,在不断爆发,释放!
痛快啊!
你李杰龙也有今天!
今天,就算先收点利息吧。
也幸好刚才有条眼镜蛇路过,被临时征召服役了一下,否则李杰龙还真有点不好对付。
小霸王从小打架长大的,殴打经验丰富,人又够狠,刚才又拎着棒球棍,许闲并不觉得自己刚获得万毒真经就是无所不能,能挡得住对方的击打。
许闲这具身体很多暗伤,厮打起来,即便李杰龙酒色过度,也大概率打不过。
也许,煎服第一剂【五毒汤】后,许闲的情况或就会好上许多。
何况,即使打赢又如何,李家的报复会接踵而至的!
骑着车子的许闲,忍不住吹起了轻快的口哨。
车子上的两个大红袋子,异常显目,随风哗哗作响。
芳村与莽龙村就隔着一重山,快到镇上公路时,两村有路连接,许闲拐个弯就上了芳村的大路。
芳村,他并不陌生,这里甚至还有不少初中高中的同学。
只不过他高考落榜后,已经基本没有什么联系。
许家败落,许闲“无用”,导致这些同学也不愿意往来。
在乡村,这种现象其实很普遍,很现实。
白家,在芳村也算是富裕人家,修了座三层半的小洋楼,前后还围了个大院子,门前还有一口绿波如镜的大水塘。
李黑子昨晚就跟白家之主白远年通过话了。
后来许怀德也忐忑地打了电话过去,不过电话中白远年似乎语气不太好。
“莽龙村的许家,父子两人是全村的笑话,软蛋、窝囊废,玥芳嫁给这样的人家,不说非常委屈吧,就是我白家脸面上也无光啊……”
白远年四十多岁,不到五十,面容白皙英俊,穿着也比较讲究,有点中年帅哥的意思。
看得出,白家基因还是不错的。
他知道许家今天会登门,所以今天从镇里店铺回来了,把店交给大儿子白耀原打理了,打算亲自见一见莽龙村那位少时颇佳、大时了了、最后一无是处的“没用的阿闲”。
虽然女儿白玥芳毁容了,名声也不好,更被打击得精神有些问题,但再怎么说,女儿也曾经是他白远年的骄傲啊。
现在,大儿子白耀原已经结婚生子,搬到镇里去住了。
轮到二儿子白启航要娶媳妇了,但一连几次相亲,对方都嫌弃白家的累赘女儿,放话只有白玥芳嫁走,才会把女儿嫁过来。
尤其,现在在谈的一个姑娘,对方家里对白家的“不祥之人”非常忌讳。
就因为白玥芳,之前白启航谈了几个都没有成功,一再耽搁。
白远年与谢淑怡两口子也愁得不行,十里八乡的媒婆都绕着白家走了,不把白玥芳嫁出去,恐怕二儿子白启航就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所以尽管白远年心疼女儿,内心也愿意就这么养一辈子,但现实却逼着他不得不做决定。
“玥芳,命苦啊……”
白远年在前院摆了个茶台,开始沏茶,等着许家父子登门。
他不时回头看看二楼,那个窗帘就没拉开过的房间,眼中有掠过一丝痛苦、懊悔与怜惜之色。
两年多来,他心里也有一口恶气堵在胸口。
“泡这个茶吧。”
徐娘半老却气质尚存的谢淑怡,围着围裙,从屋里拿了一筒铁观音出来,放到茶台上。
白远年看了自家婆娘一眼,有些心疼地说道:“没必要吧,反正他们应该喝不出好坏。”
“许家再不是,就冲他们愿意接纳玥芳,我们就要念他们的好。亲家,就要有亲家的样子……”
谢淑怡倒掉沏好的茶,换上好茶叶,然后才走进里屋,转身的时候,似乎抹了一下眼睛。
许家,唉。
如果有选择,谢淑怡也绝不会把女儿嫁给那个“没用的阿闲”。
叮铃!
随着一声铃响,一辆自行车堪堪停在白家院前。
“这里就是白家了!”
许闲看了看这座占地颇广的院楼,知道这是白家的房子。
年少时,周边几个村子的男孩子,又有几个不知道白玥芳的家位置。
近芳情怯,他突然有一点小紧张。
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当年赶圩时那个午后,那一袭白裙,眼神清澈的少女美如梦幻。
命运如此无常,辗转几番,他和她本是平行不相交的线,现在却是竟然以这种方式牵连在一起。
“白玥芳,应该比我小三四岁吧……”
许闲心情有点复杂,但面容却如平时般沉静。
“麻木至静”的表情已经是一种习惯性的常态。
“白叔、婶子,在吗?”
他提着两个红袋子,犹豫了下,还是硬着头皮朝里面喊了一声,然后就举步往里慢走。
有点后悔了,应该等父亲一起来的。
咣当,院里有椅子移动的声音,随即白远年快步迎出,脸色比较淡然,也看不出喜怒。
“进来吧,你就是许闲吧!”
白远年朝许闲点点头,示意他进来,眼神在上下打量许闲。
见许闲修长挺拔,面容英俊,脸色沉静自如(习惯式麻木),不由暗暗点了点头。
白远年还特别看了看许闲脸颊上的那块疤痕。
“人还是长得不错的,至少比那些四五十岁的老光棍、离异男好了许多,玥芳嫁给这许闲倒也勉强能接受,就是许家太穷了点,在莽村也太没地位了……”
白远年心里已经有些满意。
莽龙村一无是处、“没用的阿闲”、“高考就拉胯的阿闲”,在莽龙村民有意的宣扬下,也算声名在外。
白远年没亲眼见过,只是从传言中,觉得许闲应该是真的很废。
但真人一见,白远年又觉得,这年轻人好像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