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依回头看了一眼院子门口,包青云和新人侍卫不再那般剑拔弩张。
果然水寒出面,万事迎刃而解。
不,解铃还须系铃人!
林依晃着脑袋,优哉游哉地走到实验屋前。
碧月和冷芳面面相觑,原以为寒王来了,新王妃必定会跑出去和叶婉一番示威,毕竟尚未成亲就已经被奉为寒王妃,算得上是三千宠爱于一身。
叶小姐出身再显赫,也不会是她的对手。
不过现实却大相径庭,她们都没想到林依会默默离开,而且蹑手蹑脚完全一副灰溜溜的样子。
“你们门口等我。这间屋子不能随便进哦。”
说完,林依便一头钻进了实验屋。
碧月神情复杂,这是林依的实验屋,为何这位伊木小姐会直奔这间屋子?
昨晚玄风告诉她,听他说这位伊木小姐也会些许医术,难道是这个原因被主子当成了替代品?
咯吱——
林依推开门后立马又关上了门。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寝院有人收拾,这实验屋一看就知道没人管,不过也对,仆人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东西的清理方法。
就算在现代,非科班出身的人也不会认识这些器材。
台子上的培养基肯定经历了发霉再干裂的过程,要是在发霉阶段看到这些,估计都会被恶心得吐出来。
不过一旁做琼脂的原材料倒是风干得彻底,处理一下还可以利用。
白色的瓷皿早已失去了原来的色彩。
不过林依已经决定放弃用瓷皿培养抗生素,她一定要把玻璃制作出来。
寒王府客院。
秦水寒一脚迈入叶婉下榻的客房。
虽然他不会在意客房里的摆设,但床榻边的华丽衣箱,矮桌上的上品古筝,也一眼看出这些都是叶婉的私人物品。
秦水寒走到窗前,看向菱形的漏窗,今日的阳光很好,景涵阁内不会太冷。
突然他转过身,冷冷地盯着叶婉。
“叶小姐,昨日匆匆相见,有失礼数,还望见谅。”
“寒王客气了。婉儿在府上,多有打扰。”
秦水寒抬了抬眼角,都把这里当成叶府了,的确十分打扰。
接着上一句的简单寒暄,秦水寒直奔主题。
“年关将至,叶小姐也是时候回府和家人团聚。本王已经帮你备好了马车。”
“……”
叶婉一脸懵圈,自己还没来得及落座就听到了这般打击人的话。
她有些摇摇欲坠,赶紧扶住身旁的桌角,努力让自己镇定。
为了嫁给他,不惜堵上自己的名节,都走到这一步了,叫她如何甘心!
“寒王是什么意思?”
叶婉一脸委屈地瞅着秦水寒。
“您可是怪婉儿刚才——婉儿只是太想见伊小姐了,并不想闯入院内……”
秦水寒摇了摇头,刚才的话他并没有兴趣。
“本王昨晚也说了,叶小姐尚未出阁,久居这寒王府,不甚合适。”
叶婉不可思议地看向他,以为昨晚不过是随口之言,现在看来是动真格要赶自己走!
“寒王……”
她脑中一片空白,不知如何应对,突然想起皇帝的话,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
“圣上都已经指婚,婉儿住这里不合适?”
秦水寒皱起了眉头,他从来没有答应父皇娶她,只是念在慕思思紧紧相逼才试着去接纳叶婉。
但是喜欢与否,骗不了自己的内心。
秦水寒起身缓缓走向叶婉,真心诚意地说道:“抱歉,叶小姐,本王并不喜欢你,也不想伤害你。中秋之日,父皇一时兴起,当时你也在场,应该记得本王并没有答应父皇娶你。”
“……”
叶婉后退了一步。
兰馨上前扶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叶婉不甘心!
她不可置信地问道:“难道伊小姐就合适了?”
秦水寒顿了顿,虽然残忍,但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今生今世,本王只会疼爱伊木一人。”
肝肠寸断就是这种感觉了吧!
叶婉静静地听着秦水寒述说,她的手绢被自己抠出了一个裂口。
提起伊木,寒王居然露出了如此温柔的眼神,而和自己在一起时,从来没有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她的思绪飘荡到了远方,上次见到秦水寒这样的表情,还是他和林依在一起之时。
如今的伊木,竟然也能让他如此。
为什么?!
自己虽不是公主,可也身份尊贵。
以前比不过林依,现在又比不上这个来路不明的伊木!
突然,叶婉呵呵笑了起来。
她眼中噙着泪水,笑容十分凄凉。
“寒王对林依又是什么感情呢?”
她想破口大骂,他就是个骗子,之前对林依好,现在人家才过世半年多,马上又换了个女人。
她想去抓他的脸,撕下他的伪装,为什么对自己总是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
秦水寒透过漏窗看向屋外,温柔地扬起了嘴角,他的心,已经飞到了景涵阁。
伊木就是林依,他的心从来没有变过。
他收回目光,又淡淡地看了一眼叶婉,随即准备离去。
叶婉不明白,自己提到林依,寒王竟然没有任何不悦?!
没错,她知道在他面前不可以提及林依,但她就是要故意刺激他!
她宁愿他对自己发怒,也不想这般相敬如宾。
望着眼前的男人,叶婉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个跳梁小丑,无论做什么,他都不会看自己一眼。
秦水寒实在懒得理会她。
“寒王,站住!”
叶婉冲过去挡在他跟前。
“我在王府上留宿之事,京城上下无人不晓,难道寒王就不给我一个交代?你让我从今往后如何做人?”
秦水寒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这一切难道不都是叶小姐的意思?”
他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兰馨,又继续说道:“你的丫鬟指使天满楼的说书先生赵乐,散播本王留宿你的谣言,本王没有追究你的责任,叶小姐要给本王解释一下吗?”
叶婉惊愕地看着秦水寒。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自己努力策划的一切,都是自欺欺人。
兰馨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寒王殿下饶命,都是奴婢的错!和小姐无关!”
秦水寒没再多说什么,直接走了出去。
那个赵乐早被风影阁的人废了,至于叶婉收买的那些下人,最初就在犁尚的掌控之中。
不过出乎犁尚的意料,当他把主子带到地牢时,秦水寒只是说了句各打十大板,从今往后不得出现在京城,便原谅了他们。
押了半天等主子回京发诺,竟然就这样放过他们了?
犁尚惊讶得不由再问了秦水寒一遍,毕竟这种有失忠诚背叛主子之事,他们都无法接受,怎么说也得挑断脚筋手筋!
“罢,我现在心情甚好。”
秦水寒拉了拉嘴角,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出地牢。
“玄大哥,主子刚才说他心情甚好?”
犁尚的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从来没有听到自家主子会这般直白的表达自己的情绪。
玄风皱了皱了眉,那个伊木太恐怖了,能让主子发生这般变化!
应付完叶婉,秦水寒迫不及待的前往景涵阁。
刚到院门口,就听到林依的尖叫声,随后又是“砰”的一声推开门的声音,紧接着又是几声瓷器摔碎的声音。
秦水寒和玄风一个对视,运起轻功飞了过去。
“依依!”
秦水寒大叫一声。
碧月一惊,这个名字是对前王妃的称呼。
果然伊小姐真是名副其实的替代品。
冷芳侧了侧身子,给秦水寒让路。
此时的林依带着面纱躲在一旁,显然碧月和冷芳也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依依,怎么了?”
秦水寒也是第一次走进她的实验屋,只见屋内的药材堆放得井井有条,还有一些凝固了的乳白色物体,很多东西上面罩着纱布,让人觉得十分神秘。
“蜘…蛛…”
林依没想到秦水寒会出现在这里,她的声音依旧带着一丝颤抖。
“蜘蛛?”
秦水寒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
林依惊魂未定地指了指角落,那里结着密密麻麻的蜘蛛网。
众人顺着她的手指往角落看去,的确有很多蜘蛛网。
秦水寒有些懵圈,这玩意很可怕?
天不怕地不怕的依依,连蛇都敢抓,怎么会怕如此微小的虫子?
他不由咧嘴笑了起来,走到林依面前将她拉到屋外。
林依倏地钻入他的怀中。
“水寒,吓死我了,四分之三条命没了。”
秦水寒努力忍住笑意,他想问她剩余的四分之一如何了,不过他发觉她真的吓得不轻,身体还在微微颤抖,便赶忙轻抚她的后背,让她不要害怕。
“我的女中豪杰,快和为夫说说,除了蜘蛛还有什么害怕的东西?下次让人事先把它们都清理了。”
躲在他怀里的林依终于渐渐安定了下来,意识到自己还带着面纱,便一把摘了下来。
林依委屈地说道:“虫子……活着的虫子我都怕。死了的话还可以忍受,毕竟很多虫子还可以入药。”
“……”
这回答真是精准,还有死活之分。
秦水寒憋着想取笑她的冲动,紧紧抱着她,心想为何虫子会让她如此害怕。
林依微微叹了口气,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害怕虫子,特别是蜘蛛那样足肢众多的昆虫,看到就觉得头皮发麻,浑身起鸡皮疙瘩。
“如果天下没有虫子就好了。”
秦水寒若有所思。
“依依,你以前和我说过的生物多样性呢?难道虫子不算是生灵?”
林依沉沉嗯了一声,自己射出的子弹又落到了自己身上。
“好吧,你说得对。”
听着其他人在实验屋打扫的声音,林依又想起自己的老鼠。
“水寒,我的田鼠呢?不会都被程贤吃了吧?”
秦水寒摸了摸她的脑袋。
“依依,不好意思,田鼠都被放了。”
林依在他怀里转了转脑袋。
“放了对,你们又不会给它们繁殖,真养那么久,寒王府可使得闹鼠患了。不过可以让程贤再抓几只来吗?”
“程贤现在是羽麟卫副统领,不在府上了。”
自从跟着秦水寒去西境历练过后,程贤便被他举荐至羽麟卫。
林依点了点头。
“碧月怕老鼠——”
“放心,此事我安排。”
实验屋内,看着莫名其妙的瓶罐瓷器,玄风不由瞪大了眼睛,这也是他第一次走进林依的实验屋。
原来这些就是御赐神医的工具,但是为何伊小姐对这间屋子如此熟悉的样子?
他和碧月对视一眼,两人心有灵犀,同时摇了摇头。
猜不透。
众人齐力,很快就打扫好了这间屋子。
林依舒了口气,反正目前也不需要在乎是否无菌,等到培养皿落实了再启用这间屋子吧。
只是想到叶婉,她皱了皱眉。
“你的桃花呢?掐利索了吗?”
林依特地清了清嗓子。
秦水寒微微一笑,看来是回过神了。
“乱说,我只有你一朵桃花。放心吧,把她送走了,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林依忍不住低头抿了抿嘴,有他出面,当然不用怕解决不了叶婉。
确认林依没事后,秦水寒又赶忙回到了书房。
他仔细回想了早朝后父皇宣自己去御书房之事。
原本以为父皇会勃然大怒,毕竟突然南下,还花费了这么多日。
虽然有小七的飞鸽传信,也算没有错过重要的公务,但连一句责备的言语都没有。
秦水寒摸着案桌上的麒麟石,疏理最近的动态。
贺顶真人贺云九回到官药局,引起御医们的骚动。
秦水寒琢磨着是否去讨些丹药,益仁丹的功效还是不错的。
不过,依依的医术更好。
秦水寒眼角一弯,满是柔情,但他也很快收回了思绪。
九弟秦烁锦,父皇让他参与朝堂,打理一些不起眼的小事。
朝堂上自然不会有秘密,所有人都揣测父皇的意图。
然而帝王的意图,又何须猜测?
没有道理便是道理。
他的视线又落在彭良禹的书信上,这个杭州知府颇有些大言不惭,信誓旦旦的说要把杭州治理成第二个江都。
第二个江都?!
那可是百里南明的地盘,父皇都得礼让三分的世家。
秦水寒嗤笑一声,不过既然是林依的家乡,就让彭良禹好好表现。
“寒儿,朕所有的儿子中,你是最让朕刮目相看的。明日的宴席上,可把女眷带上。”
秦水寒又仔细琢磨秦明帝的这句话。
他闭上眼,父皇特地叫自己在明日的宴席上带上女眷,虽然自己也有心带林依出席宴会,但为何父皇要特地强调?
自己还未请旨赐婚,毕竟林依没有任何身份,现在的她不过是一介平民。
秦水寒睁开眼,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
“五哥,叹什么气?”
秦奕带着左浩然走了进来。
两人都对明日的宴会感到好奇,不知为何今年东陵国竟然派出一位王子和一位世子前来恭送贡品,而秦明帝还特地给他们设宴。
秦水寒看了秦奕一眼,猜到他们的来意,可是自己面临的问题不比他们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