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郁拿了奖下台之后,又礼貌地坐了一会儿,等其他奖项都宣布的差不多了,和周围的人寒暄了几句,才离开颁奖礼现场。
离开的时候,有几个记者抓住了她采访,也有很多人鲜花,朱巧巧和林凡他们忙的不可开交,好不容易摆脱了所有人,在停车场那边,苏郁见到了久违的裴文屿。
林凡他们很识趣的先开车去苏郁家放花和礼物,留下了两个人独处的空间。
裴文屿的手里捧着和他西装很相称的香槟玫瑰,笔直的站在她面前,裴文屿把花递了出去。
“恭喜你获奖。”他开口,温润的声音不似以往那么没有起伏,十分的温柔。
苏郁望着那花,笑了下,伸出手把自己的奖杯递了过去。
“谢谢,文屿,这奖不只属于我,是因为你我才得的这个奖的。这个送给你。”苏郁认真地说。
裴文屿呆了一呆,无奈又有些宠溺的轻轻勾了下唇角,揉了揉她柔软的长发,回答道:
“这可是你的第一个奖杯,值得纪念,给我做什么,自己拿着。以这个奖杯为契机,我坚信你的时代已经要到来了。”
以后会拿很多奖,成为更厉害的设计师,接受更多的鲜花与赞誉。裴文屿觉得自己已经能看到她美好的明天了。
真好,真好。
“文屿,我拿奖你开心吗?”苏郁眨了下水润的眸子,有些无厘头地问。
“当然,我当然开心。”裴文屿认真地点头。
他真的很开心。
“那么这个奖杯一定要你拿着才行。苏郁深吸一口气道:“以这个奖杯为契机和开端,以后,我会拿很多奖,会一步步走的更远,未来我还想和你分享更多我得奖的喜悦,我在台上就说了吧。所以文屿,做手术吧。”
四周忽然沉寂了下来,没有声音,裴文屿的面容变成了日常那样没有什么情绪的样子,却依旧很温柔。他抱着香槟玫瑰,紧抿着薄唇,用那双幽绿的眸子看着苏郁,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苏郁十分的平静,也没有先开口说什么。
好似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裴文屿像是缺氧一样深吸了一口气,别开了脸无法与她的视线对视。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差不多一个星期之前。”
“是石英去找你的对吗?”
“嗯,她没有恶意,完全是为了你好。”
“我不需要她的这种多余的好!”裴文屿难以隐忍的忽然大声说道。
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件事!他并不希望以狼狈的姿态见苏郁!
所以这阵子才躲着他吗?
没什么人的停车场,此时响动着回音,裴文屿攥着拳头,自知失态,忙道:“抱歉,我有些失态了。我……”
“我们可以换个地方谈一谈吗?去海边吧。好久没去了,我们去·散散步,车钥匙给我,叫司机回去吧。”苏郁似乎早就已经做好了接受他任何可能发生的状况了一般,很平静很温和的开口说话。
裴文屿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一点儿,点点头。
两个人上车之后,苏郁开着车一直载着裴文屿去了海边。
她没有说话,裴文屿也没有说话。
像是约好了一般,两个人都沉默不语。
一直到了海边,两个人下了车,站在沙滩面对着海风,风扬起了她的长发,她才道:“你不能责怪石英,如果是我站在她的位子上,也会这么做的。她这么做,实际上明明知道会惹你生气,会叫你不高兴,却还是做了,说明她真的担心你。”
裴文屿低着头,眉头蹙在了一起,那种忧郁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我知道我不该责怪她,我是在迁怒。可是苏郁,唯独你,我不想让你知道。”
苏郁伸出手抓了下发,温柔的别到耳后,她穿着礼服,外面虽然套了外套却依然有些冷,裴文屿默不作声的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套在身上。
属于他身上的冷香以及温暖的温度在身上裹住的时候,苏郁的唇角荡起了一抹浅淡的笑容,却带着淡淡的忧伤,裴文屿看在眼里。心也痛了起来。
“文屿你总是很温柔,对你在意的人,总是这么温柔,可是为什么不肯接受身边的人对你的温柔呢?不告诉我你生病了,就真的是对我好吗?怕我担心,叫我蒙在骨里,然后去接受一个更残酷的结局吗?这样对我来说真的是最好的吗?”
裴文屿的手在口袋里攥紧了松开,又攥紧了。
他抬起头来望着苏郁,夜风将他的发吹得有些凌乱,让他变得更加忧郁了起来。
“我是自私。我自私的不想在你面前变得狼狈,变得病怏怏的。我希望在你面前,我还是足够强大的裴文屿,还是可以保护你,让你依赖的。拖着一副随时会晕倒的身体,连我自己都保护不了的我,让我觉得厌恶。”
“这段时间不来见我,也不是因为忙,而是为了隐藏你随时会晕倒这件事对吗?”苏郁望着他的眼睛问他。
裴文屿不可置否,点点头。
苏郁靠近了一步又问:“因为手术对眼睛有危害,所以拒绝手术,也和我有关系是不是。”
“不是,我决定不手术和你没关系,我——”裴文屿不肯承认,反驳道。
“那如果我想要你手术呢。”苏郁仰头来看他,伸出手抓住他的手紧紧地握着:“我希望你活着,你怎么可以这么不珍惜自己的性命?就算你看不见也没关系不是吗?要是你看不见,我握着你的手就好了,不要因为这种事情就不顾自己的性命,好吗?”
“不行,如果我变成了瞎子,我就没办法看到你站在领奖台上了,我无法注视着你,看不到你设计的衣服,更不配拥有你。”裴文屿抽出了手,拒绝道。
他对死没有恐惧,可是对一辈子要活在看不见她的世界里,充满了恐惧。
黑暗,无边的黑暗,一个瞎子,怎么能给她幸福。
“配不配不是你说的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