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寒与朱标刚刚走进坤宁宫,马皇后便是走了过来,更是一脸关怀的看向萧寒。
“娘,儿子没事。”
萧寒当即就明白了马皇后之意,便是摇了摇头道。
“都咳血了,还说没事?”
马皇后的眼中顿时闪过一抹责备,随即,便是看向萧寒关切道:“要不最近就留在皇宫养病,爹娘也能照看你一点。”
“娘,不行,儿子晋左丞相,又晋爵英国公,朝中的大小事务,儿子都得过问,不然,就是玩忽职守,流言蜚语,对我大明不利。”
萧寒微微一愣,便依旧摇了摇头道:“但儿子已经寻到疗伤之术,长此以往,必然可以养好身体,您就放心吧。”
“嗯,娘,风雪已经寻到了方子,儿子也会盯紧他。”
“至于中书省那边,您放心,儿子一定会多多过问,让风雪不至于那般操劳。”
朱标也是走了过来,随即,拍了拍萧寒的肩膀,方才看向马皇后帮腔道。
“行了,孩子们做事,咱相信他们心里有数,就让他们随意吧。”
“反正,风雪出入皇宫畅通无阻,若是你想风雪,大可差人让他进宫。”
马皇后的眼中,闪过一抹犹豫之色,仍然有些举棋不定,便是此时,坐在椅子上的朱元璋摆了摆手,为萧寒与朱标解围道。
“嗯。”
马皇后这才点了点头,但还是关心的看向萧寒道:“若是有什么不适,一定不能瞒着娘。”
“您放心。”
萧寒微微点头,也是笑道:“接下来,中书省的事,儿子只需要下达命令,维持运转即可,至于剩下的事,会有人去办。”
“胡惟庸吧。”
依旧啃着大饼的朱元璋,却又是抬起头,没好气的看向萧寒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按照之前所想,将胡惟庸晋为左相,将汪广洋晋为右相?”
“确实。”
“中书省乃是是非之地,其中大臣绝非善类,你这一头扎进去,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朱标也是抬起头,看向萧寒摇头道。
朝廷并不缺少可以主政中书省的大臣,所以,萧寒完全没必要趟这趟浑水,所以,就算是大局已定,朱标还是想让萧寒辞去中书省的左丞相。
毕竟,这其中的胡惟庸,汪广洋,乃至于其余臣子,都是各成派系,在中书省之中的势力,错综复杂,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难道,我就是善类?”
萧寒挑了挑眉头,便是看向朱标道。
“呃呃.”
朱标与朱元璋顿时有些语塞,这话倒是不为过,萧寒的心狠手辣,那是有目共睹的事实。
“不过是一些政治上的斗争,怕什么?”
“蛇鼠一窝,何惧之有?”
“难道,他们还能胜过陈友谅,还能胜过元末乱世不成?”
萧寒依旧毫不在意的笑道:“至于胡惟庸,完全不用在意,他对于大局的看待,始终弱了一筹,所以,不过是个醉心于政治的家伙,更不值一提。”
确实,胡惟庸的确有能力,但这份城府与能力,乃是完全针对于中书省的政治,可对于大局的掌控,完全没有李善长的水准,不然,胡惟庸也不会如此惹人厌恶。
不过,短时间之中,胡惟庸登上了中书省右丞相,那只要萧寒不动,他的左丞相就是遥不可望。
再者,就算是萧寒退下了左丞相,胡惟庸登上左丞相,那未来十几年就算是功劳再大,也得不到那些尊崇的虚职。
还有便是萧寒可是元末巅峰赛的选手,而且,一路超神带飞朱元璋,斩获mVP的最佳选手,逼得陈友谅自尽高呼,时不在我!
那这样的选手,又经过了三年的沉淀,究竟是何等恐怖,恐怕就算是李善长都不敢试其锋芒,更别提一个小小的胡惟庸。
“那伱究竟是怎么想的?”
但朱元璋又是抬起头,看向萧寒轻声道:“准备一生都来压制胡惟庸?”
“爹,别闹。”
“朝廷改革之初,不能出任何乱子,所以,李先生提起,我便顺水推舟接下了中书省的烂摊子。”
“不然,我才不愿意去中书省,累得要死,干嘛遭这份罪?”
萧寒顿时翻了翻白眼,便是连忙摆了摆手道:“况且,胡惟庸算是哪根葱,还用得着我压制,爹,你手指微微动一动,胡惟庸就得吓得屁滚尿流。”
“不提胡惟庸,咱想问问你,对于中书省的看法?”
“未来的中书省,究竟应该怎么处理?”
朱元璋示意萧寒坐下,方才轻声询问道。
裁撤中书省,若非萧寒横插一脚,朱元璋便是已经打定了主意,但是现在不同,萧寒既然坐上了左丞相,那就得考虑一下影响。
“爹,儿子想问您一句。”
“您是不是想裁撤中书省?”
朱标拉过椅子,也是坐了下来后,才看向朱元璋忍不住问道。
“嗯。”
朱元璋微微抬高眼眸,瞥了一眼朱标,便是点了点头道:“咱的确有这个意思。”
“咱想借助胡惟庸的手,清除朝堂上的不稳定因素,再将中书省裁撤,毕竟,胡惟庸的能力,还是有,就是这城府让咱有点心寒,太聪明了,一旦发生什么变故,那朝廷的大权,可就是旁落了。”
直白一点,这点变故就是老朱驾崩,害怕小朱镇不住场子,但现在老朱倒是有点别的想法了。
毕竟,朱标竟然看出了他老朱的想法,那保不准别人也能猜出他的意思,所以,恐怕得另想个法子,将中书省彻底踢出去。
“爹,您这是不相信儿子?”
朱标挑了挑眉头,便是看向朱元璋说道。
这个变故,小朱也听明白了,不就是怕他镇不住场子?
“那若是你,怎么办?”
朱元璋瞪了朱标一眼,方才开口道。
“反正,中书省不能裁撤。”
朱标也是不甘示弱的看向朱元璋道。
两父子之间,顿时剑拔弩张!
不为别的,就是不争馒头争口气!
“兔崽子,你翅膀硬了?”
朱元璋微微眯眼的看向朱标道。
“不敢,只不过觉得您做事的方法有点太独断了。”
朱标撇了撇嘴,便是看向朱元璋说道。
“我这个暴脾气!”
“老子可是为了你着想,为了你以后不受中书省的制衡,怎么在你眼中,老子就是独断专行了?”
朱元璋整个人差点气炸,胸口更是此起彼伏,随即,便是看向朱标冷笑道:“臭小子,你该不会以为咱担心中书省吧?”
李善长都不敢在朱元璋这里玩脑筋,就别提一个小小的胡惟庸,什么中书省,在这位洪武大帝的眼中,都是乐色!
“可儿子也不差!”
“胡惟庸,儿子用的,就能杀的!”
“中书省,更是维系朝堂平衡的重要棋子,所以,绝不能撤销。”
朱标也是一步不退的看向朱元璋道。
“你教的?”
朱元璋顿时微微一愣,便是看向已经躲在朱标身后的萧寒,眯眼问道。
“呵呵,太子心有所悟,心有所悟。”
萧寒探出头,尬笑一声道。
果然,朱元璋不由得点了点头,若非萧寒,他老朱的这个傻儿子,应该喊不出中书省就是棋子的话。
“您别扯风雪,他教了儿子如何弈棋,但对于棋盘的布局,可是儿子自己的想法,所以,您不能动。”
朱标依旧是看向朱元璋,沉声说道。
朱标的声音坚定且执着,这顿时让朱元璋的眼中闪过道道神采,要是他的傻儿子,真能如此看待中书省,以及朝廷各司,那这中书省裁不裁,就无关紧要了。
“爹,你要不听儿子说两句?”
萧寒面对这争执不下的两父子,便是无奈的走了出来道。
毕竟,这两父子都是嘴硬心软,但要是再争执下去,估计就是不欢而散,所以,必须要有个人站出来打圆场,可是看马皇后的样子,根本不想参与,又或者,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很多遍了,又不会影响什么,就随了他们。
“讲。”
朱元璋的面色这才缓和了许多,朱标也是别过了头,看向萧寒点了点头。
“您将中书省裁撤,倒不如将中书省的权力削弱,而现在儿子在左丞相这个位置上,便是最好的时机。”
“不然,您就算是将中书省裁撤,权力分散于六部各司,那儿子只能说一句,您不觉得累么?”
“每天接见六部各司官员,处理朝廷政务,没有中书省这个媒介,您光是处理奏章,恐怕就是从早到晚,根本没完没了,毕竟,中书省的辅政能力,有目共睹。”
“再者,权力分散于六部各司,若是有一日,有一人站出,完全笼络于六部各司,那这就相当于一个庞大的中书省,而且,根本没法遏制,那朝廷的权力核心,也将是瞬间倾斜。”
“届时,再后悔,恐怕也是无济于事,毕竟,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是您,也不能对六部各司斩尽杀绝,毕竟,这就相当于自断臂膀,一时之间,朝廷的运作,也会瞬间陷入瘫痪,那对于天下的监管,更是处于一片空白。”
萧寒微微思索了一下,但是看向朱元璋继续抱拳道:“所以,请恕儿子说一句大不敬的话”
“不用说了,咱明白你的意思。”
朱元璋却是挥手打断了萧寒,眼中也是闪起一抹思索之意,萧寒最后的话无非就是天下处于一片空白,朝廷崩乱,那百姓的生活必然遭受到影响,届时,又是一个元末乱世,大明的江山社稷,也将毁之一旦。
而萧寒的意思也很明了,中书省在朝廷的位置,就是处于核心权力的中心,也是政治权力交替的重点。
所以,一旦中书省被朱元璋裁撤,那要么成立新的部门,可这与中书省有何区别?
要么就是将权力分为六部,那六部的权力无人遏制,更是会造成极大的弊端。
“那该如何削弱中书省的权力?”
良久以后,朱元璋才叹了口气道。
这老朱也算是想明白了,毕竟,就算是如他这般杀伐果断的皇帝,一旦遇上那种找死的官员,真的去拼命拉拢六部,那他也将束手无策。
总不可能真的将六部官员全部斩尽杀绝,那这就真的相当于自毁长城,所以,老朱也不敢赌,那就唯有削弱中书省的权力。
那萧寒也是松了口气,随即,又是轻轻戳了戳朱标的后背,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爹,儿子刚刚有些过了,冲撞了您,儿子在这里给您赔罪了。”
朱标当即明白了萧寒的意思,随即,便是起身看向朱元璋,微微躬身道:“但凡事都得徐徐图之,一口吃不成大胖子,对于中书省权力的削弱,只能一点一点的来,以时间去磨平,不然,恐怕也是适得其反,再者,我大明现在正在改革的初期,缺的就是有能力的官员,若是胡惟庸能够醒悟,仍然可以加以重用,若不然,便是杀。”
“再者,儿子不是容不下人才,儿子也不怕他聪明,毕竟,自古以来,有大气魄者,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儿子也并非心胸狭隘之辈,所以,只要他不是太过分,儿子不会动他,除非他触碰了儿子的底线。”
朱标的眼中,又是闪过一抹寒芒道。
之前太子架辇的谈话,已经让朱标大彻大悟,而立志超越秦皇汉武的朱标,看待胡惟庸,现在就像是在看待一颗聪明的棋子,知人而善用,能用之则也能杀之,只要没能跳出棋盘,就始终是他朱标掌中的一颗棋子。
而这一刻朱标也明白了萧寒的深意,中书省的左丞相,并非萧寒所想,乃是不得已而为之,毕竟,政治这盘棋局,大明从头到尾,都是烂棋,想要整顿,就必须从上到下,那现在谁的朝中势力最大?
无非就是两者,一者属于太子党的中书省左丞相萧寒,二者便是中书省右丞相胡惟庸,这两者同时执政中书省,萧寒又能以身份压过胡惟庸,那有些事,就算胡惟庸再不愿,那也不得不为之,从而将整个棋局盘活,让大明的朝堂焕然一新。
毕竟,下棋者从头到尾只有两人,大便是萧寒与朱标。
“嗯,赔不是就不必了。”
朱元璋的脸上,顿时升起一抹笑容,便是摆了摆手道。
以前的朱标虽然仁厚,但也是死鸭子嘴硬,如出一辙的犟骨头,死都不肯认错,常常气的朱元璋暴跳如雷,但今日,朱标虽然还是个犟种,但总算知道跟他这个老子认错了,是个不错的进步。
关于这一点,萧寒也是撇了撇嘴,历史上对于朱标与朱元璋这对父子,各行各业的人士都点评过,这不同于其他皇室父子亲情,这两父子的状态,更贴切于民间,所以,小朱时常能气炸老朱,但父子之间哪有隔夜仇,过两日,老朱又是一口一口的标儿,极为的亲厚。
“那就这么定下吧。”
“慢慢削弱中书省的权力,剩下的事,咱不管了。”
随后,朱元璋又是沉思了一下,方才开口道。
“陛下圣明。”
萧寒与朱标齐齐起身,又是躬身道。
“咱今日怎么觉得你们这马屁,拍的有点刺耳。”
但老朱确实不乐意了,直接翻了翻白眼道。
“那您要是不采用,儿子说再多,也没用不是?”
萧寒又是笑了笑,方才看向朱元璋道:“毕竟,最终的决定权,仍然在您的手中,所以,您还是很圣明。”
“怎么,咱不同意,就不圣明了?”
朱元璋倒是抬起头,看向萧寒挑眉道。
“那这可不是儿子的意思,是您自己说的喔。”
萧寒耸了耸肩笑道。
“你们这两个臭小子。”
朱元璋的眼中闪过一抹无奈,便是指了指萧寒与朱标,轻轻的摇了摇头。
“你明知道说不过他们,还非得跟他们犟,怪谁?”
马皇后却在此时抬起头,看向老朱调侃道。
“哎,咱以为学了这么久,就可以好好治理天下,没想到,还不如咱的儿子,不过,咱也很开心,毕竟,青出于蓝胜于蓝,守江山可比打江山要难更多啊。”
对于马皇后的话,老朱先是叹了口气,又是有些感慨的看向朱标笑道:“再过个几年,老大,等你将朝中的这些官员,特别是咱的这些老兄弟,能如同咱一般,给他们彻底压服了,咱就退位给你,回凤阳享清福去了。”
“等下,这次可不允许再拒绝了,毕竟,现在朝中咱这个皇帝,跟个摆设没什么区别,就只能给你撑撑场子,其他事上,咱插不上手,倒不如直接放权给你。”
朱标的脸上顿时升起一抹为难,刚想开口,便是直接被朱元璋打断道:“让你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儿子知道了。”
面对朱元璋这连番的说辞,朱标的心思有些沉重,因为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在几年后登上皇位,而他对于朱元璋这个爹的敬重,更是发自肺腑,所以,现在所做的这一切,一来是为了大明,二来便是为了老朱。
可朱元璋说的也没错,现在朝堂上的政治局势,以及大明的改革大局,都不是朱元璋能玩的转的东西,所以,与其霸占着皇位,倒不如直接放权给他朱标,让他可以毫无约束,放开手脚的大干一场。
这就是为什么,这一次的朱标点了点头,并没有拒绝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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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