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四章 谋圣
    刘邦笑嘻嘻从外面回来,又拉着吕泽,热热乎乎,聊了起来。

    那个笑容,简直和刚刚偷了老母鸡的狐狸没啥区别。

    刘盈都懒得看他,你好歹矜持一下,别这么着急行不?

    刘邦却不这么想,夜长梦多,纵然吕泽可靠,他手下人也难保不会有别的心思,还是别横生枝节来得好。

    他让曹参、周勃、夏侯婴分别统领吕泽所部。

    待到顺利接管全军,刘邦才勉强松口气。

    车神大叔要去领兵,没人给刘盈驾车。

    舅舅吕泽自告奋勇,“来,让舅舅给你赶车。”

    他不但亲自驾车,还找来了三层狼皮褥子。刘盈坐在上面,软乎乎的,很是舒坦。

    “放心吧,舅舅驾车,可不会让你再掉下去!”吕泽笑吟吟摸了摸刘盈的头。

    果然说到做到,马车很是平稳,刘盈不但坐得安稳,到了后来,还美美睡了一觉,别提多安心了。

    等他睡眼朦胧,再度醒来,兵马已经到了下邑。

    ……

    刘邦在攻取彭城之前,就留吕泽在下邑驻守,他当时也没有料到会有如此惨败,只是想着让吕泽统管后方粮草辎重。

    却没有想到,一步闲棋,居然收到了起死回生之效。

    吕泽在下邑小心安排,城防相当牢固。

    刘邦的目光扫过,连连点头赞叹,总算暂时有个容身之所。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城门口的一群人身上,当看清楚最前面之人的时候,刘邦的双眼迸发出炽热的光,不由得撒腿跑过去。

    “子房,子房先生!”

    张良!

    那人就是张良啊!

    刘盈也急忙向前,张良笑容和煦,迈着潇洒的步伐迎上来。

    他人一走,刘盈就觉得仿佛一阵春风,扑面而来。

    张良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干净,从上到下,一丝不苟,不染尘垢,和那些满身征尘的兵将全然不同,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或许这就是五世贵胄的优雅吧!

    不是小门小户能比得了的。

    和刘邦一见,就不慌不忙道:“大王,我已有破羽之策,就看大王能不能舍得赏赐了!”

    瞧瞧人家,一上来就直入主题,竟然这么快就想好了对付项羽的办法。

    要是别人说,九成九都是吹牛皮,可是张良说了,那就是八九不离十!

    刘邦喜得不停搓手,连声说道:“寡人知道,寡人早就知道!”他拉着张良,勉强压住激动心情,冲着众人朗声道:“关外之地,皆是寡人所得,如今寡人愿意以关外之地酬谢豪杰,只求共破项羽的臂膀!”

    张良听到,满意微笑,赞道:“汉王果然豪气干云,我原以为破羽尚需五年之功,如今只需要三年足矣!”

    不管三年五载,怎么听像是吹牛,但是在场每个人,都觉得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更加扯淡的是,此后项羽还真没熬过三年,就瓦解冰消。

    只能说不愧是谋圣!

    几千年来,能得到这个称号的,可是寥寥无几,比起皇帝都珍贵太多了。

    要是能得到张良的青睐,自己的躺赢大业,就更加如虎添翼了。奈何自己一个小娃娃,人家未必看得见啊!

    刘盈急得不行,却凑不上去,好在吕泽注意到了他,伸手将刘盈抱起,主动走了过来。

    见到张良,吕泽笑道:“子房先生,我带兵去迎接大王,一时鲁莽,险些冲撞,多亏公子提醒,才让我把兵马交给大王。”

    吕泽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可张良何许人?他哪能听不出来其中的意思。

    汉王惨败,小心谨慎是对的,他一个外人,疏不间亲。当年入咸阳的时候,刘邦沉溺酒色享乐,张良就是让樊哙先去劝谏。如今樊哙不在身边,他也不好随便开口,却没有想到,小小的公子盈居然如此早慧,当真出人意料!

    “大王,公子天赋异禀,当真是喜事啊!”

    刘邦咧嘴苦笑,他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这小子不聪明,但也属实顽劣,气死人不偿命的那种。

    “竖子顽劣,当不得夸奖。”

    张良从刘邦脸上窥见一丝丝的尴尬,汉王也会惭愧?

    当真稀奇!

    众人又寒暄几句,张良就主动说道:“大王,先谈正事,这边请吧。”

    刘邦急忙点头,“寡人正要听先生妙策。”

    张良请刘邦前往议事厅,有资格跟过来的不多,只有曹参、周勃、夏侯婴,寥寥几位。吕泽自然也在其中,不过他打算先把刘盈安顿好,然后再过来议事。

    转身之际,却听到了张良的声音。

    “让公子也过来吧。”

    刘邦眉头皱起,“一个小竖子,能听懂什么!”

    他嘴上责备,吕泽却不管这些,直接抱起了外甥,不管怎么讲,子房先生能喜欢外甥,可是一件大好事。

    待众人跪坐已定,张良率先说道:“此番彭城之战,固然惨痛,但反躬自省,诸侯联军人马虽众,却号令不同,互不统属,遭遇强敌,各自为战,稍遇挫折,就人心离散,或是溃逃,或是投降。项羽以精锐之师,破大王乌合之众,虽胜不武,无需太过介怀。”

    张良的话和吕泽差不多,莫非说舅舅也剽窃了人家的版权?

    刘盈警惕看向舅舅,却又听张良话锋一转,感叹道:“破章邯、战彭城,项羽以寡敌众,皆获大胜。此时楚强汉弱,项羽大势已成,想靠着汉王之兵,胜过项羽,千难万难。”

    刘邦刚刚升起的希望,此刻又一盆凉水,浇了个透心凉。

    子房先生,别搞人情绪啊!

    “大王勿忧,项羽虽非一人可敌,只要得到三人相助,必能功成!”

    “哪三人?”刘邦急忙追问。

    “其一,九江王英布!”

    “英布?”

    “没错。”张良道:“此人素来悍勇桀骜,昔日乃是项羽麾下悍将,自从封王之后,渐生二心,此番彭城大战,项羽令他援救,英布只派了五千老弱,并未亲自统兵,足见他有异志,大王只要派一舌辩之士,诚心拉拢,英布必为大王所用!”

    刘邦连连点头,“好,英布是一头猛虎,得此人之助,确实可以重创项羽……那第二个人?”

    “第二个人就是彭越!”

    提起这位,刘邦更加熟悉,两个人都是盗匪出身,又都起兵反秦。只是刘邦运气比较好,先入关中,还受封汉王。

    彭越就比较惨了,项羽封了十八个王,都没有轮到他,此刻彭越正在巨野泽当山大王呢!

    “彭越虽然不足以为正将,却能袭扰后方粮道,疲惫项羽,大王不可等闲视之。”

    刘邦又点头道:“孤立刻派人携带重礼,项羽不封王,孤封他一个王!”

    张良又点了点头,稍微迟疑道:“大王,这第三个人……就是韩信!”

    刘邦怔住,他岂能不明白,张良这是说自己统兵不行,需要另外寻人,而这个人就是暗度陈仓的韩信!

    “寡人让他围攻章邯,扫平关中,却是没有让他统兵出关,此乃寡人之失,先生你看,该如何是好?”

    刘邦就是这点好,只要错了,立刻改正,绝不迟疑。

    张良也放松道:“大王,眼下让韩信统兵也不是项羽敌手。大王可以让他率领一支偏师,北上攻赵、魏等地,如此一来,三员大将,三个方向,天罗地网,破项羽易如反掌!”

    “好!”

    刘邦不由得拍手称快,不吝称赞:“子房先生当真是谋略无双,就按照先生的意思办。”

    在场众人也都喜上眉梢,总算有了方略,可以和项羽斗下去了。

    说白了,他们都是刘邦的心腹,就算投降项羽,也得不到重用,只要有一丝希望,还是跟着汉王,搏一个荣华富贵出来!

    大家伙哄然答应,纷纷下去。

    厅堂之上,只剩下刘邦、吕泽、刘盈、张良。

    此时却见张良又缓缓伸出两根手指。

    “大王,方才臣说破敌需要三人,实则还漏了两位更为紧要的人。”

    “什么?”刘邦大惊,“先生,能笼络英布、彭越,已经殊为不易,你还让我拉拢谁啊?这俩人好不好找?”

    张良满脸含笑,“大王误会了,这俩人不需要找,都在这里。”

    刘邦更加迷糊,“先生是说——你自己?”

    张良忙摆手,摇头笑道:“臣一介书生,当不得大任,真正紧要的是汉王。”

    “寡人?”

    “没错!那三人自北、东、南三方牵制项羽,独留下最紧要的西方,也是项羽兵锋所指。天下诸将皆不是项羽对手,唯有大王可以振奋人心,不求大胜,只求与之周旋,保全关中根本之地不失,待那三人成其大势,正好合兵围攻,才能一鼓而定!”

    刘邦深吸一口气,提起项羽,他是真的害怕,从骨子里往外那么怕,双手都不自觉颤抖。

    见刘邦如此惶恐,张良眉头紧皱,探身道:“大王,此事非你不可啊!”

    “啊……是,是啊!”刘邦沉吟片刻,喃喃道:“没错,天下人皆能畏惧项羽,唯独寡人不能!不但不能,寡人还要杀了项羽,夺了他的基业。未战先怯,又怎么能赢他?”

    刘邦紧握拳头,下定决心,却又好奇道:“先生说尚需两人,还剩下的一位是?”

    张良扭头,一指刘盈,“正是公子!”

    啊!

    刘邦瞪大眼睛,哪里能信?

    “先生,这个小竖子才多大啊,他有什么用?你莫要说笑!”

    张良摇头,正色道:“大王,臣并非说笑,大王统兵御敌在前,唯有公子可以安抚人心在后。臣请大王立刻册封公子盈为汉王太子,以安人心!”

    刘邦不由得浑身一震,他只比始皇帝小了三岁,始皇没立太子,死后天下大乱……如今立储,以防万一,也是让诸将心里踏实,跟着刘氏父子,富贵绵长,封妻荫子。

    有了盼头,人心也就安定了。

    刘邦点头,“寡人知道了。”

    他扭头看向刘盈,沉声道:“小竖子,便宜你了,回头就立你为储君。”

    什么叫便宜了,分明是我应得的!

    刘盈小眼珠转了转,突然摇头,“阿父,孩儿年幼无知,当不得储君大任,除非……”

    刘邦气坏了,“除非什么?还不知足?”

    “除非您让张先生当太子师,教导孩儿!”刘盈两眼冒光,语气热切。

    刘邦一怔,好小子,挺贼啊!

    他扭头看向张良,咧嘴道:“子房先生,那个……要不你就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