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安几乎没犹豫就答应了，詹掌柜好说话到出乎他的想象，买他的凉粉就好像去菜市买菜似的，况且人家还猜到他还要去食肆推销，也没说不行。

    不管对方是怎么想的，但事情总归是出人意料的顺利，既然人家开了这个口，他也不能说不。

    之后詹掌柜叫来酒楼负责采办的小管事——一个姓赵的中年人——介绍给李平安认识，这种连契约都不用签的小打小闹的采买还不值得詹掌柜亲力亲为，酒楼每日需要多少凉粉，赵管事会提前一日告诉李平安，李平安送凉粉来时直接去酒楼后院的小门找赵管事即可，钱货两讫。

    一桶凉粉在二十斤左右，约好明日巳时前送一桶来，李平安拿着詹掌柜支付的一桶凉粉的四十文钱，和李银山、张小山离开了聚味阁。

    一直恍若做梦的李银山被大街上的市井烟火唤醒了神，他看了眼张小山手中提着的已经空空如也的木桶，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李平安居然真的跟聚味阁做成买卖了？

    这一桶东西居然能卖四十个铜板？

    相比起来，张小山就平静许多了，两文钱一斤多吗，跟李平安以前在小陈村时直接将山上摘的东西拿去卖相比较算是少了，更何况为了做出这些凉粉他们还干了不少活，只不过不同的是，凉粉可以长期做，不像直接卖山货那样还有季节性。

    “银山叔你别吃惊了，能这么顺利主要还是詹掌柜好说话，你刚才也看到听到了，詹掌柜基本都是听我说，只在价钱上有些意见，说明他一开始就没有想过拒绝我们。当然了，凉粉是道新的吃食，也很关键，如果我们拿出来的东西是普通常见的东西，就算詹掌柜再好说话也没用。”

    李平安心情大好，说话时语气里透着喜悦。不止是因为轻松顺当拿下了聚味阁这条出货渠道，更因为他觉得运气在变好。不是说他以前运气不好，而是比起以前，运气更好了。

    李银山下意识的点头认同，替李平安感到高兴，一巴掌重重的拍在李平安的肩膀上，“有了这個买卖，你们也不用愁了。”

    李平安龇牙咧嘴，高兴就高兴，怎么还动手呢，动手就算了，咋还用力了？这么有力气，有本事你使在村里那头黄牛身上啊。

    张小山见到李平安的表情，心头一阵舒爽，面上不禁露出笑意，被李平安发现后一瞪眼，他咧了咧嘴，转而问道：“接下来干什么，回去吗？”

    “那么着急回去干什么，头一回来不得先好好逛一逛啊？”

    初来乍到的，总得了解一下情况吧。于是接下来，李平安就在县城里逛了起来，粮店、杂货店、布行……很快他就大致摸清楚了明霞县的物价，总的来说，要比清丰县稍低一些，别的不说，光是一斗糙米，清丰县卖五十文，明霞县则少两文，卖四十八文钱一斗。

    虽然此前锦江两岸遭遇洪灾导致不少灾民逃荒过来，但看上去明霞县的粮价并没有因此受到影响。

    除了物价，李平安还打探到不少消息。比如说县里中秋会举办庙会，明霞县以山命名，城郊有一座明霞山，山上有座同样以山命名的明霞庙。

    又比如此前洪灾的受灾情况，是一个过路行商传出的消息，明霞县内知道的人也不少，据说目前光是找得到的尸体就不下五万了，有被水淹死的，有饿死的，有被打死的，还有就是染上瘟疫死的。其中因为瘟疫而死的人数最多，只是一个富平县就死了一万三千余人，基本上可以说一个县的人口都死绝了，但发生瘟疫的却不止有一个县。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时，李平安和张小山有点沉默，他们是这次灾害的亲历者，没少见死人，山上躲洪水死的，逃荒饿死在路边的，被打死的，还从王老爷口中得知富平县的情况的，虽然他们没有统计过，但也猜到肯定会死不少人。

    但真当得知这个数目时，又感到有些震惊。

    更震惊的还是李银山，他是知道李二林他们一行是一个不少逃到这里的，原本还以为只是缺吃喝，没想到死那么多人！

    ……

    回到竹桃村时已经是日落时分了，小如意一天没见到大哥，一见面就甩腿跑过来要抱抱。

    “你去喊草丫到我家吧。”李平安对张小山说完，抱起小如意就问，“如意今天在家里乖不乖？”

    小如意自豪地说：“如意可乖啦，还和大姐和草丫姐送凉粉送凉粉去地里给爹娘吃。”

    “是吗，那可真是个好孩子！”李平安笑着刮了下小如意的鼻子。

    小如意吃吃笑了起来，在李平安怀里扭了扭，然后探头探脑在李平安身上看个不停。

    李平安能不知道她什么心思吗，自己一手带大的妹妹，便说：“你不用找了，今天大哥去城里没有给伱买饴糖。”

    小如意明亮的大眼睛瞬间就失去光泽，她已经好久好久没吃过饴糖了。而且大锅之前跟她玩游戏输了，欠了她好多好多饴糖，说过可以进城了会买给她的，所以今天李平安进城去，她在家里期待了一整天。

    “不要这样嘛，饴糖也好贵的，家里现在需要用钱的地方很多，大哥也没有说今天就去给你买饴糖是不是？等大哥挣到钱了，再给你们买饴糖吃好不好？大哥没有忘记欠了你们的饴糖。”

    一般人家的孩子可不会整天想着吃饴糖，饴糖再便宜，也是粮食做出来的，一小块就一两重都要十几文钱，虽然家里现在确实还有点钱，甚至还有一枚十两的银锭，但目前的情况确实还不能容许他随意花十几文钱来哄小如意。

    现在可不比在小陈村，在小陈村时他还算有相对稳定的来钱途径，能挣钱当然舍得花钱，他自己也愿意宠着弟弟妹妹们，所以才惯得她。

    如意就一个两岁的孩子，屎尿都还不能憋得住，他也没指望她能有多懂事。不过该说明白的，还是要跟她讲明白，

    听到他的解释，小如意歪着脑袋想了下，缓缓地点了下头，“那就等大锅挣到钱再买饴糖，如意不着急的。”

    李平安就呵呵了，算你识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