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浅显直白的解释,令戚钧和同样竖着耳朵倾听的红鱼卫们,彻底放下了心。
夏辉努力抬起头,问了句:“修爷不愧是修爷,您懂得可真多。”
叶风:“……”
抬手把夏辉的脑袋按回去,按了他一脸血也没注意,就去小溪边净手。
心里却在吼:妈蛋的这个自己要怎么解释?
怎么懂输血的?怎么知晓血液会被排出来的?怎么……
有些慌。
能推给张望之吗?说全打他那儿学来的?估计会被雷给劈死。
要么被戚钧给锤死。
以张望之的心性,真会这些的话,绝对不会藏着掖着,更不会敝帚自珍,怎么都不可能让人像才发现了新大陆似的。
叶风思来想去,决定借山中隐士、梦里神秘老头之类的搪塞一下。
“很久……”
刚开口说了两个字,就被戚钧给打断了。
戚钧神情严肃,语含警告,对着所有活下来的红鱼卫们道:“得之,为利、为幸。叶总旗博学多识不能反引为殃。关于他的事,你们但凡泄露出半个字,九族皆灭!”
戚钧从来没有对属下用过如此严重的威胁,但他必须要保证叶风的秘密绝不会走漏一丝风声。这也是他一直没有放烟花拉支援的原因。
很多时候,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有着这样救人神术的叶风必会成为众矢之的。尤其是会引起陛下的注意。如果叶风不能挽救陛下那破败的身体,就会遭遇灭顶之灾。
戚钧不能让叶风为了救自己等人反而落得那般下场。
如果真有人敢胡说,就算是手下弟兄,他戚钧也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众人顿时心下凛然。
而他们理解起来非常简单,就是想到了宫中的那些太医们。
夏辉立刻带头表示:“修爷只会修死人,哪里会修什么活人?头儿您过虑了。”
说着,再对周围躺着的弟兄们道:“我们遇袭,死战不退,侥幸存活,全靠我们身体壮实啊。”
“是!”
众卫士齐齐大力应声。
叶风抹了把脸。
奶奶的,有兄弟的感觉就是好!
信任就是信任,只要有了信任,一切都好说。
而戚钧对兄弟的原则也是这样:只要是兄弟,只要不背叛,爱咋咋。
他才没兴趣刨根问底打探兄弟的小秘密。
对方愿意倾诉,他就听着。他愿意跟对方说心事,那对方也会接着。用不着非得做到彼此透明。
彼此信任与包容即可。
即便是重大立场,站脚不一……
可能吗?不志同道合怎可能成为兄弟?
“修远,你说,那个人说的是真的吗?”
戚钧纠结了这么久,终于还是问了出来。他希望叶风帮忙判断一下,那人只是为了扰乱他心神胡说八道,还是其中真的另有玄机?
明明他的父亲是被林思建、杨嘉智那伙人给害的不是吗?
“有可能是真的。”
听完戚钧转述的那位头领说的话,叶风感觉并不完全像是为了战况搅扰。
他沉吟着再道:“不过那人应该也只知道一点点皮毛。”
能被杨嘉安安排来袭杀锦衣卫指挥使的人,肯定就是杨嘉安的心腹。如果有偶尔听到些什么,这也是极有可能的。
那么,能因此就说明袭害戚父的就是杨嘉安吗?不能。
叶风由此推测出最大的可能应该是……
“是上头那位吧。他盯上谁,你父亲就让谁失踪,几十人啊,做多了,上头那位也会有察觉的。不过是没有证据,否则也不会允你接替锦衣卫。也只有是那位做的,杨嘉安才会相对随意地让自己的心腹知道。”
叶风将声音压到极到的对戚钧这样说道。
“修远,把该收拾的收拾一下,我得安排人前来支援了。”
戚钧转移了话题。
这些让人看不懂的物什该收起来了。他们这些受伤的,得喊人来抬回去。
他自己不用人抬,但他感觉如果强撑着用一条腿蹦回去的话,叶风可能会发飙。
叶风笑着起身道:“你现在就放烟花吧。”
说着,就去收拾后续。
虽然想把那些被使用过的物什全部深埋起来,不过那样也太浪费了,他能制作点儿材料不容易。便都一一收拾起来,收进工具箱,等着回去后好好蒸煮一番。
手不停,脑子也没停。
安王的人来袭击第一拨儿,那第二拨被吓跑的那些人,肯定就是黑鱼卫。
抓自己的人是谁?
叶风一边收拾着,一边指向自己过来的方向,问戚钧:“那边,隔着一座山,稍左斜的那座,有片光溜溜儿的悬崖,崖底长着些紫丁花的山,是谁家的?”
“‘大霞山’。”
戚钧只回答了这三个字。
他知道叶风问的是什么,也通过叶风的问话,清楚是谁绑架了叶风。
不,不止。他也瞬间想明白了:恐怕肉铺、乞丐、小饭馆里的人,就是大霞山的主人,利用了草金的记号,故意对叶风和自己设下的这么个陷阱。
相当歹毒。
他看向叶风,叶风还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中衣,全身上下也都有不少勾划出来的伤口,显见逃出有多不易。这个仇,他戚钧记住了!
他没有说后面的话,是因为还有别人在场,他也相信就这三个字,叶风能懂自己的意思。
叶风是明白了。
也不再提这件事。同样因为有别人在场。
夏辉看看这个,瞧瞧那个,一呲白牙就道:“敢情修爷您喜欢紫丁花啊?那大霞山的开得不好看。
您是从君子山逃出来的吧?过来的时候看到那些花儿的?对了,修爷您是怎么逃出来的?知道绑您的是谁吗?回头弟兄们抄了丫老巢去!”
红鱼卫们其实心里很清楚,袭击他们的蓝鱼卫是被人假冒的,此前他们也没有精气神去问究竟是谁。反正只要头儿心里有数,等安全了就会告诉给他们。等着也就是了。
但关于修爷怎么逃出来的?他们早就想问了。
以后,修爷的仇人就是他们的仇人。
至于恩不恩的其实反倒没那么看重。经常一块儿出生入死的兄弟,今日你救我,明日我救你,谁还记得那些。
叶风听问就看到二十几双被火堆映亮了的眼睛,也才记起自己是逃过来的。
笑了笑便道:“我也不知道抓我的是谁。醒来就在一个山洞里,我就自己逃出来了。只是那山洞离着山脚还有点儿距离,这黑灯瞎火的我胡乱找路,就给挂得狼狈了些。”
轻描淡写地说着,便将话题拐到了那些花儿上去。
“我是有经过大霞山,那些紫丁花很有用所以记住了。君子山在哪儿?你们还是先好好养伤吧,我以后还得仰仗你们保护呢。”
“行!修爷以后您的安危交给末将!”
兄弟们齐齐回应,要不是身体有伤,铁定能将胸脯拍得“啪啪”震响。
气氛一时也活跃起来,大家七嘴八舌地开始讨论以后如何寻敌报仇。
而叶风则将火堆上烧着的水,分到碗里,一一端给他们喝。
补血后,水份是一定要补足的。
他一直有在担心他们会有不良反应。
好在,不管是输的还是被输的,身体都好,适应能力也不错,没出什么意外。倒是都有了点儿发热的迹象。
这个,叶风就不是能很好地判断:到底是因为输血反应还是因为受伤。
不过都不要紧了,援军已飞马赶到。
像片赤热的彤云,飘进了山谷。
而干打了一夜的雷,也终于裹挟上雨点,铺天盖地骤落,将一切洗清,让谷内重新焕发出盎然生机。
叶风上了滑杆后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闻到饭菜的香味儿,才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