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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缜密
    软绵的情话,足以聊慰人心。

    只有她才能让他这样安心。

    朱宿星贪恋她身上的香气,更贪恋她身上的温暖,喃喃自语道:“你为何总是这样好……”

    此时此刻,他抱着她满心满足,无欲无求。

    许知淮看似温顺安静,实则心绪起伏。

    看样子,朱宿星过于柔弱的性格还是没变,他太温和了,迟迟长不出锋利的棱角。

    许知淮喜欢他的柔情,也希望有一天能看到他的狠绝果断。

    她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当然这一切都与卫漓有关。

    他的忠心是真的,否则,他也不会事事以太子为重,但他的野心也是藏不住的,若干年后,他会不会变成第二个谢宁朝,第二个酆都侯?

    也许根本不会等那么久……

    许知淮想得太过入神,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心念一动,胎气也随之不稳。

    腹痛袭来,她不自觉闷哼一声。

    朱宿星瞬间紧张,忙起身唤人,扶着许知淮躺好,不许她乱动。

    郎中睡眼惺忪地赶来,匆忙诊脉,气喘吁吁,半晌才说了一句:“夫人动了胎气,惊思未定,无需太过担心。只要按时服药,便可血气畅通。”

    临时加了一碗汤药,这浓苦的味道直冲脑门儿,朱宿星不禁皱眉道:“这药怎么这样难闻?”

    若是在宫中,太医们开药可不会这么毛躁马虎。

    “良药苦口利于病。”

    许知淮已经习惯这苦涩的味道,很快就喝光了药。

    朱宿星心疼不已,抬手抚抚她的额头:“真是苦了你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们的孩子一定会平平安安地出生。”

    许知淮心中有愧,无法接话,只是默默地点点头。

    四个月了,他已然长出骨骼,也丰富了血肉。

    若他真是太子爷的孩子,那就好了。

    辗转反侧,终于睡着,却卷入了无尽的噩梦。

    许知淮梦到自己十月怀胎,最后生下来的,却不是稚嫩无辜的婴孩儿,而是长着利齿的野兽。

    黑漆漆的眸子,锋利的獠牙,还有一张似人非人的脸。

    定睛细看,隐约能看出几分熟悉的轮廓,神似卫漓。

    明明不是人,却长着一张人的面孔。

    许知淮本能地从噩梦中惊醒,满身冷汗,她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肚子,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

    如果她生下一个和卫漓一样的孩子,那又会是怎样?

    这世上只有一个卫漓就够了……足够了。

    许知淮有梦魇的毛病,朱宿星一直是知道的,只是今晚的他太过疲惫,一睡不起,根本不知枕边人陷入了恐怖的梦境,神思恍惚,无法自拔。

    许知淮再也不敢睡了,抱着双膝,干等着天亮。

    天蒙蒙亮的时候,她又好整以暇地躺下,依偎在朱宿星的身边,仿佛一夜安眠,并无异样。

    也许是她的心思太重,担忧太深,之后的几日里,她都会反反复复陷入那个梦境,梦见她生下了一个和卫漓一模一样的孩子。

    所以,等她再次看见卫漓的时候,心不受控制地揪成一团。

    卫漓反应如常,对着朱宿星交代各种事项,其中就有择日前往酆都一事。

    三天后……这么快?

    朱宿星显然也有点意外:“我说过了,要多等几天,你还安排得这么匆忙?”

    卫漓直言道:“殿下,长清县离酆都近在咫尺,殿下隐身在此,酆都侯早已知晓,与其等着他找上门来,不如咱们先行一步。”

    “你不是一直不想让我冒险吗?”

    “此一时彼一时,殿下现在越是毫无畏惧,酆都侯越是权衡思量,殿下知道的,他素来心思缜密,绝不会做冲动行事。殿下来此已有三天了,想必他部署的人马还没好,所以还是早些走吧。”

    许知淮听了他的话,猜他一定是有备而去,想好了一切。

    让太子爷去冒险,他是万万不敢的,可让一个失了宠的太子去冒险,他未必不敢。

    她心里无比清楚,朱宿星是对付不了酆都侯的。

    许知淮整日安胎,行动受限,想要和卫漓单独说话是不可能的,也无从知晓他的计划有多详细稳妥?

    她能问的人,自然只有太子。

    “殿下,侯爷的计划是什么?”

    朱宿星对她并无隐瞒,只道:“他的计划很简单,就是光明正大,以微服出巡之名去一趟酆都,明刀明枪的来。”

    他真是够狂的。

    仔细想想,酆都侯从未在明面上和朝廷作对,只在背地里搞些小动作,估计也不想让自己落一个乱臣贼子的坏名声。

    诛杀当今太子这种事,他是不会做的。

    如今看来,不管是朝廷还是酆都侯,谁都不想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朱宿星见许知淮想事想得入神,忙唤她一声:“淮儿,郎中交代过,你切勿费神,这些事你不要管,不要问,不要想。”

    “这么大的事,我怎能什么都不想。”

    酆都就在眼前了,她想要的真相是不是也近了。

    临出发前,朱宿星亲自陪着许知淮来郊外的寺庙求了一炷香。

    许知淮身子不便,唯有朱宿星代劳。

    他立在佛前,以无比虔诚认真的模样,拜佛上香。

    许知淮留在马车上,时不时地掀起帘子张望,可她最先看到的,只有卫漓的身影。

    她望着他的同时,他也看过来。

    视线相对,各怀心思。

    卫漓还是走了过来,淡淡开口:“此去酆都,九死一生,娘娘千万别后悔才是。”

    许知淮直接了当:“殿下还在寺中,你却在门外徘徊,这不合适吧。”

    “这里有多少我们的人,娘娘是不知道的。”

    他又称呼她娘娘,隐隐透着讽刺。

    “殿下不能出事,绝对不能出事。你最好有万无一失的计划,不然咱们都是去送死的。”

    卫漓忽而一笑,对她的担忧不屑一顾:“送死这种蠢事,我从来不做。”

    许知淮深深望他:“但愿你说到做到。”

    纵使她再恨他再厌恶他,但很可惜,卫漓是最有本事扳倒酆都侯的人。

    卫漓勾勾唇:“娘娘千金贵体,福泽绵长,要死也不会死在酆都。”

    他故意隐去了半句话:她只能死在他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