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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 雪人
    烛光下,许知淮一双潋滟的水眸满含希冀的光辉,那抹近乎天真的纯情,让卫漓相信她所言非虚。

    女人嘛,总是难免天真,做些美梦。

    卫漓勾唇:“你若不怕死,那就生吧。”

    许知淮微微一笑,当着他的面,将那碗“暖宫汤”慢慢喝掉,满心舒坦。

    清晨时分,朱卿若有几声咳嗽。

    锦婳给她煮了一锅梨汤,入口清甜,润喉润肺。

    天气冷了,寒气逼人,一直勤于练功的秦牧也有几声咳嗽,他不在御前失礼,只站在廊下轻咳。

    朱卿若听到了,若有所思地望了望窗外,只对锦婳道:“锦姑姑,梨汤还有吗?给秦牧也盛一碗吧。”

    锦婳连连点头。

    她盛出一碗,正要送出去又听朱卿若吩咐道:“姑姑,你让他进来喝吧,外面那么冷……”

    谁知,锦婳推门去招呼秦牧,秦牧一脸严肃的拒绝:“我是陛下的侍卫,不可随意出入陛下的寝宫。”

    锦婳仍是招手,示意他进来说话。

    秦牧执拗地摇头,脸上带着成熟的稳重。

    朱卿若见他迟迟不进来,只有锦婳一个人回来了,便什么都明白了。

    “他不愿意进来是吧。那算了,姑姑拿出去给他喝吧。”

    朱卿若脸上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失望,但很快又恢复平和恬静的模样。

    锦婳端了梨汤出来,望着秦牧那张倔强的脸,微微摇头。

    秦牧知她是什么意思,接过梨汤,清清嗓子道:“卑职感激陛下赏赐,卑职谢恩。”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足够让朱卿若听得清楚。

    锦婳又是摇头示意,让他不要说话,只把汤喝了再说。

    傍晚时分,朱卿若裹着貂毛大氅,头戴风帽,帽檐低低往下垂,遮住她的眉眼,只露出玲珑的鼻尖和嘴唇。

    一队皇极卫如影随形,而秦牧虽然个头最矮,却走在最前面的位置。

    他不是皇极卫,但是太后娘娘亲自点名留在陛下身边的一等侍卫,只等成年晋了品级,就是正儿八经的皇极卫了。

    朱卿若本想陪着母后一起用膳,谁知母后听闻她有几声咳嗽,便让御膳房单独准备。

    “近来风大,陛下不要跑来跑去,晚膳都在书房用过就好。”

    朱卿若微微垂眸:“儿臣想多陪陪母后,母后都不想儿臣吗?”

    许知淮笑:“想是想的,可陛下如今大了,也该多用些心思在国事上,有时间不如请大师傅们进宫来谈谈儒家经学。”

    朱卿若垂眸点头,素白的小脸低了低,神情略显落寞。

    许知淮何尝不知女儿的心事呢。

    只是如今,她宫里大大小小的器皿里都“不干净”,她不常来也是好事,等把卫漓了了,她们母女便自由了。

    朱卿若没和母后一起用膳,只吃了半块枣泥酥。

    回去的路上,她有点无精打采的模样,见廊下的围栏积下厚厚的雪,忍不住伸出宽袖之下的手,想抚摸一下那白雪。

    谁知,她的手还未落下,身后就有人轻声提醒道:“陛下,积雪寒凉,不可碰触。”

    说话的人是秦牧。

    这是他今儿和她说的第一句话。

    朱卿若心里本来就有些委屈,听他直白平叙的语气,微微蹙眉,反手一挥,挥起积雪往他的脸上扬起。

    细雪洒在秦牧的眉眼,惹他微微皱眉。

    陛下又发脾气了。

    朱卿若冷哼:“朕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用不着你来提醒。”

    秦牧闻言忙低头认错:“陛下息怒,卑职该死。”

    朱卿若瞥了他一眼,心里更堵了,直接甩袖而去。

    锦婳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她见朱卿若闷闷不乐的样子,转身出了书房,招招手示意秦牧过来自己跟前。

    她虽然不能说话,但手里比画的动作还是很好懂的。

    她用指尖点了点秦牧的脑袋和心口,问他怎么了。

    两个大拇指并在一起,又缓缓分开了。

    秦牧也是她照顾长大的,自然看得懂,微微摇头道:“姑姑,我不是故意与陛下生分,只是陛下大了,我也长大了。古语云,七岁不同席。陛下身份尊贵又是女儿身,我不想给她招惹麻烦。”

    锦婳无奈,以嘴型默默对他说:“你是哥哥啊。”

    呼气声很重,却能听得懂。

    秦牧摇头叹息:“我怎么配呢?陛下是一国之君,我不配做她的哥哥。”

    锦婳见他心事这么重,忙拍拍他的肩膀,让他想开些。

    她以手指沾了点积雪,在地上写字,先写了孤单,后写了兄妹。

    秦牧瞬间明白。

    陛下很孤单,他要担负起做哥哥的责任,不要让她孤单寂寞。

    晚膳送上来的时候,朱卿若还没什么胃口,拿起筷子又放下。

    锦婳正准备给她喂饭,就见秦牧在外面扬声道:“陛下,卑职有事求见。”

    朱卿若听到他的声音,小脸一板,轻哼了哼。

    锦婳忙掀开帘子让他进来。

    秦牧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垂在身侧,对着朱卿若行礼问安:“给陛下请安。”

    “你来干什么?你不是喜欢在外面挨冻吗?”

    “卑职有一样东西送给陛下。”

    秦牧一边说一边伸出藏在身后的手,一个圆润憨厚的雪人立在他的掌心,黑豆做的眼睛,萝卜尖做出来的鼻子。

    朱卿若登时笑出声来,起身走过去细看,发现秦牧冻得通红的手指,随即问道:“这是你做的?”

    秦牧含笑点头:“卑职亲手做的,院子里还有。”

    “啊?”

    朱卿若眼神晶亮,一下子来了精神,不等锦婳给她披上大氅,径直往院子里走去。

    她一出门,便看呆了。

    院中的石板路旁,堆立着大大小小的雪人儿,细细算来,足有二十来个。

    秦牧堆了整整半个时辰,就是为了逗她开心。

    朱卿若忍不住轻轻地“哇”了一声,满脸欣喜的笑容想藏也藏不住,她转身看向秦牧,故意高声道:“你干嘛做这么多雪人?”

    “为了让陛下高兴。”

    秦牧爽朗一笑,露出白白的牙齿,更衬得鼻尖冻得通红。

    其实他还想说一句话:有了这些雪人,陛下也没那么孤单了。

    朱卿若甜甜微笑,美滋滋下了台阶,仔细打量一番那些雪人,又忍不住对秦牧傲娇道:“真丑,和你一样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