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温郁离看来,所有事情都在按照自己的预想,朝好的方向进行着。
温陈运作生意经归还的本金,已经让他彻底相信,自己的两千万两白银将在不久后的将来翻番再翻番。
于是乎,这位镇南王还没等自己的儿子主动开口,便在陆有知的提议下,督促温陈奉皇命前往蜀地领十二城。
毕竟夜长梦多,在没有宁佩志的情况下,早些收复益州,便能早一日清除隐患,实施自己的大计!
而另一边,栎阳公主携镇南王麾下第一军士陆有知,率领三十万虎狼之师,向北开去。
向下面军队以及世人给出的理由,也是东南三州为向当今圣上表示忠心,自愿交出三十万兵权。
但温郁离的真实目的,也只有随军前往天京城的几位高层将领才知道,只是这帮人如今也都在陆有知的操控之中!
此时正逢秋收时节。
不知从何处开始,九州各地的麦田里,陆续出现农作物被积压伏倒的情况。
开始时,众人都以为是田地中进了野兽,践踏了麦穗。
但这种离奇的情况却屡见不鲜,无论农户如何防范,都抓不到逃窜的野兽。
直到有一天,兖州有一县令突发奇想,白日里站在山坡上眺望麾下麦田,想要看看是什么东西糟践了粮食,这一看不要紧,差点让这位当了三十年县官的老县令当场吓晕过去。
麦田中被践踏的行道,却是整整齐齐组成了八个大字:
木乐之君,受命于天!
消息不经意间走漏,从兖州开始,越来越多的农户开始发现这种怪象,百姓众说纷纭,逐渐将这件事传得神乎其神!
“受命于天?这是要改朝换代了呀……”
“我大盛陛下的子嗣中,只有栎阳公主一人的名号,能与这木乐之君搭得着边,老天爷难道选了个女人来当我九州的皇帝?不可能吧……”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天意难测,不止是我河广县,我听说临近的七八个县城都出现了老天爷的指示!”
……
天京城,皇城夜照宫。
太子刘茂望着桌上从全国各地传来的书信,眉头紧锁。
作为东宫,他理所应当在敬仁帝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接手了大盛政务,并且暗地里已掌控了御林军,相比于其他几个皇子而言,刘茂是最有可能登上皇位的人选。
可从九州传来的各种消息,除了禀报灾情请求救济银粮的折子以外,大多数却是关于自己那名皇妹会是下一任新君的流言蜚语。
这让刘茂很是不安。
女子不能掌国是历朝历代定下的规矩,可规矩怎么也大不过老天爷呀!
更何况九州各地的百姓,对于这件事好像并没有那么排斥,甚至坊间有些说书人更是流传,女帝登基,会为大盛的繁荣昌盛翻开新的篇章!
“小李子,本宫听说,栎阳昨日晚间已经回京,她现在身在何处?”
刘茂转身看向身边的小太监。
“回禀太子殿下,奴才听下面小的回报,公主回到皇城后,第一时间便去了陛下修养的紫阳宫,至今未出。”
小太监轻声细语道。
刘茂闻言瞳孔一缩,坏了!
自己这个妹妹还真是动了登基的心思,一回京就找父皇,不就是想要请一封诏书吗?
父皇本就迷信天命,要是让他知道九州最近发生的离奇事件,保不齐真会一时糊涂,传位给栎阳!
“不行,绝不能让父皇醒来!”
刘茂眼神一狠,他等了四十多年,终于等到敬仁帝老去,绝不可让眼前大好的机会被一介女流所破坏!
小太监身子一颤,微微欠身,“奴才这就去准备……”
为掩人耳目,主仆二人乔装打扮成宫中内官,一路跟进到紫阳宫。
让刘茂意外的是,敬仁帝休息的椒房内,却是不见栎阳的影子,只有老皇帝背对着身子,酣然沉睡。
见四下无人,刘茂当即推门而入,手忙脚乱找来酒杯,将小李子带来的鹤顶红一股脑的加了进去。
面对着垂帘后背对着自己的敬仁帝,刘茂狠狠咬了咬牙。
“父皇,原谅儿臣不孝,儿臣不能看着大盛江山毁在一介女流手中!”
说罢,一狠心一跺脚,拉开垂帘便要将毒酒往敬仁帝嘴里灌!
“太子殿下,你好大的胆子呀!”
“果然不出公主所料,你为了争夺皇位,竟敢对圣上行忤逆之事,暗中弑君!”
被窝中传来一声大喝,只见御林军统领长弓威猛地起身,一把扯下身上做掩护的黄色绸缎,抬起一脚便将太子刘茂踹翻在地!
惊愕之中,刘茂这才反应过来,这是栎阳给自己下得套,就是为了让他兵行险招,贸贸然走上死路!
“来人,将刘茂押入天牢!”
“诺!”
门外立马闯进来八名御林军,转眼便将人赃俱获的主仆二人五花大绑。
“放开本宫!”
“本宫要见栎阳!让她出来见我!”
刘茂睚眦欲裂,气急败坏的嘶吼道。
“哼!”
长弓威冷哼一声,“殿下还是不要自找不痛快了,公主昨夜已得到陛下诏书,不日将继承大统,怎可与你等罪臣相见?!”
“怎么可能?不可能!”
“父皇明明昏迷不醒,为何栎阳一回来,他便能下诏?!”
“这诏书一定是假的,本宫不服!”
长弓威冷笑一声,“我等亲眼所见,怎能有假?”
“况且殿下还是先担心自己吧,别的事情假不假不重要,你谋朝篡位企图弑君的罪名一定是真的!”
“来人,带走!”
院中角落里,栎阳和陆有知眼神平淡的看着远处刘茂被带走的情形。
“陆师,此计妙哉!”
栎阳含笑道,陆有知只是略使手段,便让自己在天京城最大的竞争对手自寻死路,并且被御林军统领抓个现行,可谓算无遗策!
陆有知微微一笑,“剩下的几位皇子,虽有几位实力较强,但都不足为患,公主有诏书在手,又有御林军帮持,收拾他们不在话下!”
“陆某带来的三十万大军如今只能在城外助威,替公主壮壮声势,真要拼杀起来,恐怕那几个带头的会添乱子。”
“栎阳明白!”
少女轻轻颔首,忽然想起昨夜之事,“陆先生,父王头上的银针,还能管多少时日?”
陆有知深吸口气,“陆某本不善此道,刺穴控人心智一事,在海王殿下手中也只是学了个皮毛,堪堪应急之用,昨日能让陛下在众目睽睽之下亲传诏书,应该已是极限,陛下恐怕时日无多……”
“唉……”
栎阳轻叹一声,即便在今日,想起往日与父亲的种种,还是有些唏嘘感叹。
可温陈也说过,古往今来每一任帝王,都是踩着同族之人的尸体登上龙椅的,万不可心慈手软!
又是半月——
天京城在御林军的肃清下,接连将三位皇子以不同罪名送入天牢,更有一十八位皇子被牵连,流放边疆,短短一个月内,栎阳在陆有知的帮助下,已经彻底掌控天京城!
温郁离等啊等,没有等到温陈承诺的银两,也没有等到陆有知围困天京城的消息。
等来的却是一封密信。
敬仁帝中了丹毒,于二十日前在天京城驾崩,栎阳公主奉先帝遗命继承皇位,改国号为“大汉”,改年号为“一统”!
先前派去的三十万大军,全被收编入大盛正统军营,三名亲信将军惨遭暗杀。
读到此处,温郁离一口老血喷在桌上。
“不好了,不好了!”
大胡子温岳跌跌撞撞从天王殿外跑了进来。
“父王,儿臣派去向温陈讨要银两的兵马,刚出临城,便被三万金甲龙骑所拦下,不准我等外出!”
“还有,昨日韩闯带着陈妃外出游湖,至今未归,怎么也找不到他们……”
“金甲龙骑?墨不语的人?!”
温郁离眼前一黑,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布了一辈子的局,最后竟然只是温陈棋盘上一颗任意拿捏的棋子!
胸中一阵憋闷,哇哇哇吐了好几口鲜血,缓缓趴倒在血泊之中!
东南三州经此一事,损失兵马三十万,白银两千余万两,再也没有了翻身的余地。
温郁离不到半年郁郁而终,没了他的支持,新任军师彭追已被镇南王麾下那些倾家荡产的将军们五花大绑,车裂而死。
没有了温郁离掌控大局,东南三州短时间内分崩离析,陷入了两位王子的争权夺势的内乱之中,而温陈也只用了很小的代价,在他们两败俱伤之时,将其收服。
七年之后——
青州临海一处港口,密密麻麻的蒸汽轮船齐声轰鸣。
海岸上,温陈一身铠甲,摸着身前孩童的脑袋,眼中满是笑意。
“建国,爹爹走的这两个月,你要和建军好好照顾你的三位母亲!”
孩童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爹爹,我大汉的疆土都那么大了,为何你还要驾船亲征?”
温陈哼笑一声,抬眼望了望远处的海面,好像一眼就能洞穿到远在几百里外的海岛。
“那边有坏人,爹爹这叫未雨绸缪,先下手为强,爹爹要让他们世代为我大汉之奴仆,永世不得翻身!”
“坏人,东瀛人很坏吗?”
“大大的坏!”
温陈拍了拍温建国的脑袋,起身大笑一声,手臂一挥,高声下令道。
“启航,让小鬼子们知道知道,什么叫犯我大汉天威者,虽远必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