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
被喊住那人转过身,面露不愉之色,带着股怨气盯着齐鸣。
齐鸣晃了晃手上的盘子,好整以暇的道。
“你不是说我看不懂这盘子嘛。那要是我看懂了呢?”
那人怪腔怪调的呵呵冷笑了声,随后很大方的道。
“你要是能说出个道道,能把我说服了,我就花双倍的价把这盘子买下来。你和那老板扯了半天,不就是卖货嘛,我多花一倍的钱,也算你没白忙活一场。”
“呵呵!”
这次轮到齐鸣阴阳怪气的呵呵两声,语气鄙夷的道。
“你买这盘子?说的难听点,你这就是家雀子想上天,想的还挺美的啊。不但想白嫖我的鉴定,还想占我便宜,别说双倍,你就算再乘以二再加个零,那都是我吃亏。”
哗~
周围的人都明白了,按齐鸣话里的意思,他手上的盘子不是普通货,但看在附近人眼里,这盘子也没什么特别,落的款也是莫名其妙的四字款。
看齐鸣一副信心十足信誓旦旦的样子,大家伙一下子都来了兴趣,唯独那男人被说的脸色发红,觉得自己被看轻了。
而齐鸣看他这样也不想继续刺激他,直接又对那人道“这样吧,我要是能把你说服,1千一件,你从摊位上买两件走,替你省点钱就不用你加倍了。”
“哼!洗耳恭听。”那人头一昂,一副来就来,谁怕谁的样子。
齐鸣也没再废话,将盘子托在手上,对着那人缓缓转动,将盘子侧面的鱼藻纹展示了一遍,提高了音量,对他,也是对周围所有人说道。
“我就先说下,你最关心的年代吧。这盘子其实是件光绪仿康熙的红绿彩鱼藻纹盘。要断这年代也很简单。刚刚给你看的叫鱼藻纹,这就是最好的断代依据。”
鱼谐音“余”,寓意富余,因为听着就喜庆吉利,所以从宋开始,鱼藻纹就大量的出现在了瓷器上。但是,这每个朝代的鱼藻纹都不一样,在懂行的人眼里,有鱼藻纹的东西,想断年代很简单。
宋朝,元朝的鱼藻纹,画的鱼,形象都很写实,长得跟真鱼差不多,而且都还是游鱼,鱼会呈现游动的姿态,搭配的水藻也会顺着鱼游的方向朝一侧倾斜,来显示水流的方向。
到了明朝,清朝,画的鱼则刚好相反,主要体现鱼的静态美,而且不追求真实性,形象更夸张。你可以拿近了看看,这鱼的形象和动作,是不是明清的?”
齐鸣将盘子放到了摊位上,示意那人自己拿起来看看。
那人拿起后,皱着眉,不情不愿的看了起来,五条鱼,一条都没放过。他边上的人也凑过去,一边看一边议论。
“还真是,这鱼不是游的,跟放砧板上一样。”
“还有这水藻,漂亮是漂亮,也不像在动,还真跟这小伙子说的一样唉!”
那人拿着碗,听着其他人对齐鸣的认可,心情烦躁,但事实如此,又有围观人的见证,他也不能睁眼说瞎话,想反驳也没理由,只能犟嘴道。
“照你说的,这只能说明是明清的,怎么证明是清朝,还是精确到光绪仿康熙的!”
齐鸣笑着指了指盘子一侧的一条鱼道
“想证明很简单,理由就在这鱼的种类上。这盘子,算上盘底这条,一共有五条鱼,分别是2条鲤鱼,一条青鱼,一条鲶鱼和一条鳜鱼。
鲤鱼的鲤,谐音“利”,而且还是古人口中的龙鱼。
这鲶鱼的鲶,谐音年,寓意年年有余,这鳜鱼则是谐音贵,这三种鱼在其他朝代的鱼藻纹里都算常见。
唯独,这青鱼,青字谐音清朝的清,瓷器上画青鱼,有期望清朝绵延的意思,所以青鱼的鱼藻纹算是清代特有的。
光凭这两点,我说这盘子是清代的,你觉得说的对不对。”
“哼,你这还是没说,怎么断的它是光绪的!”
齐鸣做了个翻转的动作,示意他将盘子倒转,露出了“若深珍藏”四字底款。
“若深珍藏,这四字款,最早是康熙时候出现。康熙之后有两个时期仿制过这个款,一次是光绪,一次是民国,民国仿的较少。我要是说,是根据画工,开脸,风格,来区分具体年代,你肯定也不服气。”
“所以就说个最简单的确认办法,胎底。康熙的底是最细腻的,其次是光绪,最后是民国。这个胎底,摸着就拉手,没有康熙的细腻感,但也没有民国的颗粒感。盘身也符合光绪薄而透的特点,你自己上上手就知道了。”
齐鸣朝着盘底伸了伸手,示意那人,自己上手验证。
那人不情不愿的摸了摸,越摸脸就拉的越长。
看他把盘子放回了摊位上,齐鸣笑道“怎么样?还有什么要问的?或者觉的我说的不对的,你可以现在就提出来,要是没有的话。”
他朝摊位上的东西瞄了瞄,那意思显而易见,催促那人该履行自己之前的约定了。
周围人也都面色古怪的看着他,想看看这人接下来会怎么做。
只见那人脸上纠结了一阵,随后哼了一声,拿出手机扫了扫摊位上的付款码,很快喇叭里就传来了直2千到账的提示语音。
转完帐,他随意拿起了两件东西,逃也似的挤出了人群。
“小伙子,厉害!”
等人离开,立刻就有人朝齐鸣竖起了拇指。
“对啊!这眼力,不愧是杨朝明的徒弟。”
“名师出高徒啊!”
“牛批!”
齐鸣双手拢起,朝前拱了拱,谢过这些人的夸赞,随后拿起了那鱼藻盘,转身看向了地摊老板吴越。
“吴老板,这东西,1千,我就拿走了啊。”
吴越脸上还是乐呵呵的,心里却在不停的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不断重复着:这就一光绪的,就一光绪的,咱捡漏的可是康熙的,不心疼,一点儿都不疼。
“嘿,说一千,就一千。”吴越笑答。
他才说完呢,人群后头有人忽然插嘴问了一句“小伙子,能说说,这盘子能卖到多少吗?”
齐鸣估计是被小紫影响到了,被夸的有点上头,有点迷失,就没收住嘴,直接回答了。
“要是康熙的若深珍藏款鱼藻纹盘,那能卖到50万左右。但这是光绪仿的,也就4万到6万。”
1千的本,瞬间至少翻了40倍,周围不少人那是嫉妒的眼睛发红。吴越也有点笑不起来了。
回答完问题,齐鸣在摊位下自己找了个盒子,装好了盘子,扫了付款码转了帐,不过他却一下子转了3千。
吴越和周围听到到账提示的人都一愣,这多的2千又是怎么回事?转错了?还是因为捡漏高兴而给的喜钱?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这既不是转错了,也不是什么喜钱。众人都看到,转完帐的第一时间,齐鸣就拎着装着鱼藻盘的袋子,直接走到了摊位角落,又把一对木牌给抓到手上。
他把新拿的东西朝着吴越亮了亮,道“老吴,这对窗棱子,我也要了。给你算两件,没问题吧。”
吴越木讷的点点头。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这怕是又走了宝,刚刚的是4万,那这件呢?这可是一对儿啊!
时间也不早了,齐鸣拿上东西就想走,只是吴越却是拦在了他前面。
齐鸣挑了挑眉,心下嘀咕这老吴该不是和他之前遇到的那些摊主一样,红眼病犯了吧。
但是他也不怕,1千一件,规矩是老吴自己定的,钱也付了,周围还有那么多人作证,怎么都是他占理。
吴越一看齐鸣脸色,就知道他可能误会了,赶紧后退一步,拉开距离,而后歉意道。
“小齐,别误会,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干不出找后账的事儿。我就是好奇,这对木牌又是个什么东西罢了。”
齐鸣看他这神色,倒不似在作假,便如实回答了。
“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喜欢这上头的描金。看大小和雕工,估摸是从哪扇雕花门或者屏风上拆下来的。”
他是实话实说,确实是当雕花木门上的零件买的,会选它们纯粹是望气术下,这对木板是摊位上所有东西重贵气最浓郁的。
只是因为刚刚齐鸣对那盘子的鉴定,有条有理,深入浅出,大家伙已经认定了他眼力不凡。现在他又说什么不认识,谁信呐。
不信归不信,但齐鸣不想说,能咋办。文明社会,总不能拿刀逼人家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