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出凶手是姜恬并不难。
一开始吐血的时候,赵璟并没有往她身上想。
他把身边所有人都怀疑了一遍,也没有怀疑过姜恬。
因为在他心里,他们是一体的,夫妻之间不分你我。
他愿意把所有的宠爱都给她,而她也愿意留在他身边。
两人本应该和和睦睦,相守白头。
然而他发现这个女人并不避他,也并不打算隐瞒她的打算。
经过暗卫对于蛛丝马迹的查探,他们很快就查到了姜恬的身上。
等到把调查的结果告知了赵璟,他一句话都没说,心口的疼痛快要将他整个人撕裂。
一辈子就这么一次动心,为了这女人,他殚精竭虑,付出了太多太多。
作为帝王,女人在他心中不过是装饰,江山才是他需要去奋力夺取的。
然而这个女人却让他不自觉地去注意,不自觉地爱上,把她藏在了心里。
他不敢让她难受一分,否则自己也彻夜难眠。
倾尽心力对待她,换来却是下毒的结果,真是太过可笑了。
这种毒很难根除,至今还没有解药。
姜恬给他下毒,就没想过让他好起来。
多么可笑,枕边人想取他的性命。
那段时间赵璟眼里都是血丝,他无法控制地去想这女人想做什么。
的确,这毒不会妨碍寿命,他可以活很久,可是当一个病弱的帝王又有什么意义?
她不要他的性命,反倒让他一日日变得虚弱,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
赵璟倾注了更多的目光在姜恬身上。
他发觉姜恬出宫越来越频繁。
她好像很享受权力的滋味,利用权力做了不少的实事。
女子跟男子还是不一样的,世间对女子的限制太过于严苛,她能做的比起他来还是太少了。
她从来都没有开过口向他讨要权力。
可能她心中清楚,要了也不会给。
他怎么可能把权力分享给别人呢?
江山由他来掌管是最好的,他辛辛苦苦打下来了,怎么会跟别人共享。
身体越来越差,病弱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从小就强悍善战的赵璟从来都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会活得像个病秧子。
他突然想起姜恬头一个丈夫,那样的病秧子活着还不如死了。
可他不能死。
他想看看这女人到底会不会心软。
明明可以要他的命,她却没那么做。
也许是因为他还有价值吧。
赵璟想了很久,他的命都掐在这个女人的手心里,他为什么不满足她的心愿呢?哪怕她没有说出来。
于是他就把她带上朝了。
把这个决定告诉姜恬,她没有伪装出受宠若惊的模样,而是点点头:“你的那些臣子会允许我登上朝堂吗?毕竟我是你的皇后,在他们的眼里,我只是你生儿育女的工具。”
赵璟的嘴唇有些微微发白。
他用一种缱绻的目光看着心爱的女子。
体弱以后,两个人同房的次数就减少了,但他还有一双手,所以他们同床共枕并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他摇摇头:“既然我把你带进去了,你就不必畏惧外面那些风雨,我会为你遮蔽。”
顿了一下,他问姜恬:“你在朝堂上……想做些什么?”
他更想问问这个女子,她想要的是什么。
江山被他治理得很好,权力越发集中在他一个人手里,百姓的日子好过许多了。
他看不透这女人到底要什么。
她若是想推翻这座江山,完全可以对他下手,外面有那么多的反王,她随意找一个合作,再毒死他,就如愿以偿了。
毕竟对于别人他存着十分的戒心,对她,他就差把一颗心掏出来了。
姜恬面色十分的自然:“我没什么想做的,只是想要拥有权力而已。一个人任人宰割的人,肯定想主宰自己的生死。我在你的手底下讨生活,也想扩大自己的权力。”
她大逆不道的话放在任何地方都是一个死字,可赵璟却仿佛没听到。
他没拦她,她都给他下毒了,还有什么好拦的。
兜兜转转又过去了一年多,姜恬得到了不少人的信服。
两人的关系处在危险的范围内,稍有不慎,那根脆弱的线就会崩裂,幸好他们都十分默契地保持着稳定。
赵璟在等待她露出自己的真实目的,等了这么久,终于等来了。
他的身体越来越差,这次醒来,他就直接开口问了。
姜恬放下手里的针线,转过头,用一种很冷静的目光看着他:“其实我在等你动手,明明你都猜到了,毒是我下的,还要纵容我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你喂药,这江山你就扔到一边不管了吗?你也要变成昏君了?”
赵璟低低笑起来,随后就引发了一阵咳嗽。
等他咳完了,苍白的脸上带上了几分不正常的红晕。
她说的对,他应当把这个女人杀了,这样一来,他就再也没有弱点。
“其实我在想,你是不是在报复我,当初我把你丢下,你是不是从没忘记过?”
这次姜恬承认得很痛快:“是,我没有忘记过,不仅没有忘记,你给我加诸的种种屈辱,我永远都记在心里。”
“你和我本就是半路夫妻,哪有什么情分?可你宁愿把下人带走,也不愿给我活路,我怨你恨你,理所当然。”
“果然,你果然在怨我……”赵璟声音有些低哑。
他努力笑起来:“那时,我猜透了昏君的性子,知道他不会杀了你……”
“对,你也猜透了我的性子。知道我身为贵女,宁愿死也不愿遭受折辱。所以你见我活下来了,很惊讶吧。”
赵璟的确很惊讶,他甚至有些诧异。
这个女子他早已看透了,从小学了太多的规矩,她从来不懂得独善其身。
所以他才会在凌辱来临之前找了太监跟她说,让她趁早了断。
她的身份太过于特殊了,还不如一了百了,反正遭受了羞辱,她也不会苟活。
那时候的他多么冷酷,多么理智,又怎么会想到这世上有现世报。
这才多久,她就还回来了。
赵璟又咳了一阵。
“那你应该给我下断肠草,第二日我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