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声音望去,山鸡只看到了一群校服打扮的年轻人围在一起,有男有女,在那起哄。
不过为首的人正是生蕃的弟弟生嘢,表情极其嚣张,一个苍老的求饶声音从他们的包围圈中隐隐传来。
一看,山鸡就知道这群人在欺负老奶奶了。
“喂,你们在干什么?!”
山鸡猛地大喝一声。
生嘢被这喝问吓了一跳,手里卷成团的钱都掉了不少。
他紧张兮兮地抬头,就看见山鸡转着轮椅……晃悠悠地冲了过来。
最关键的是,就山鸡一个人。
紧张的眼神顿时变得戏谑,生嘢和同伴对视了一眼,纷纷发觉了对方眼里的不怀好意。
山鸡浑然不觉,或者说,从他喊出那一声开始,他就知道这群人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但他还是高仰着头,来到那位蹲坐在地,打扮简朴的老奶奶面前。
“阿婆,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这群扑街欺负你的!”
说完,山鸡顺势一转——
咔嚓。
一道坎卡住了轮子,任凭山鸡如何用力,都没办法扭转轮椅的方向。
“咳,阿婆,麻烦你帮忙挪一下,让我直面这群扑街……”
看到这一幕,阿婆都张大嘴巴,愣在原地。
“扑街是吧?”
站在山鸡背后,生嘢大手拍在他的肩头上,用力掐着他的肩胛骨肉。
“来,我们帮一下山鸡哥哥,好让他直面扑街!”
“好!”
这群小混混顿时嬉笑着应和。
“喂喂,我警告你们,让你们老大生蕃过来和我——”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山鸡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发现左右突然多了两个人,抓着轮椅的扶手,猛地用力。
哐啷一声,随着轮椅侧倒在地,山鸡顿时摔了个狗啃泥。
本来摔一下还没什么,但山鸡身上的腿伤被触动,顿时疼得忍不住嚎了一声。
然而,生嘢却更加嚣张了。
他倒是记得大哥生蕃叮嘱,山鸡毕竟是洪兴同门,不能下狠手,至少不能光天化日地打得太狠。
于是生嘢丢开轮椅,对着趴在地上的山鸡,他一脚就踩在了屁股上,还不忘碾两下。
“哇,鸡爷你趴在地上找什么?让哥们几个来帮你找找?”
众人顿时一阵哄笑。
趴在地上的山鸡自知失策,但也没有太难堪。
说实在的,他自信,哪怕自己是单脚蹦,拿把砍刀也能把这群学生仔吓唬得屁滚尿流。
只是想着没必要把事情闹大,就推着轮椅先过来了。
却没想到现在的学生是真的扑街,二话不说就冲过来动手!
搞得他现在这么被动,反而起不来身了。
即便如此,山鸡还是尽力扭转脑袋,看向愣在原地的老奶奶。
“阿婆,不要怕,有我在,这群扑街不会伤害你的。”
众人一顿,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突然间爆发出更加乖张暴戾的哄然大笑。
“来,阿婆,告诉鸡爷,到底谁才是天下第一扑街,以及第一懵佬!”
在山鸡错愕的眼神中,原本傻愣在原地的阿婆突然咧开无牙的嘴,露出一个难看的枯萎笑容。
“你才是扑街啊,懵佬!啊——忒!”
一口老痰吐了过来,山鸡下意识地伸手护住脸,才成功挡住。
但他松开手时,脸上还是那么难以置信。
注意到这个眼神,阿婆心里悚然一慌,恶劣的笑容有些维持不住,踉跄地退了一步。
但生嘢他们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哈哈哈,鸡爷,连阿婆都说你是扑街了,那你就好好地趴在地上扑街啊!”
他们大费周章,故意设了这么一个局,可不是为了嘲讽山鸡几句话的。
生嘢使了个眼神,踩着山鸡屁股的脚突然用力。
一帮学生立马冲了上来,对着山鸡拳打脚踢。
他们倒谨记着分寸,没有往山鸡的脑袋和骨裂的小腿动手。
但也只有这点分寸了。
一帮学生仔争勇斗狠,下手没轻没重,不一会儿,就把山鸡打得嘴角流血。
然而,山鸡紧咬牙关,除了一开始意外摔倒嚎了一声,随后任凭这些人的拳脚落在自己身上也只是闷哼着。
他的眼睛始终直勾勾地盯着那个阿婆,眼神中的破碎感看得人不安。
就在这时,包皮和林淑芬匆匆赶来,看到被围殴倒在地上的山鸡,两人顿时勃然大怒。
包皮从地上抄起一块石头,被怒火冲晕头脑的他根本不懂得留手,一个前冲,就扑到了生嘢面前。
生嘢只感觉眼前一花,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迎面砸了过来,剧烈的痛楚几乎让他在一秒内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直到生嘢倒在地上,揍得兴起的学生仔们才发现了包皮这位不速之客。
“哇靠——”
这些人连扶生嘢的兴趣都没有,但面对挑衅的包皮,他们反倒是跃跃欲试。
但林淑芬跟在后头,抄着根扫帚棍,“我已经报警了,你们要是识趣点,就赶紧带着他跑!”
警察?!
学生仔们的脸色终于变了,尤其是混在其中的几位女学生,扯了扯同伴的衣袖。
他们还是学生,进局子里充其量也只是蹲几天而已。
但问题是,要想从局子里离开,那就要他们父母来领人了。
被父母知道自己打架,到时候免不了挨一顿烦人的念叨,说不定还要被禁足一段时间。
这就让他们有些受不了了。
反正目的已经达成,现在即便打赢了也只会把自己搭进去,那就不划算了。
“你等着,这个仇到时候生蕃大哥一定会找你们报回来的!”
一帮人眼神合计了一番,丢下几句例行的狠话,扶起地上的生嘢后匆匆离开。
至于那位阿婆,包皮和林淑芬奇怪地看了一眼,就把全部注意力投入到了地上的山鸡身上。
“山鸡,你没事吧?”
林淑芬一脸心疼地帮山鸡擦了擦身上的污泥。
包皮把轮椅翻了过来,用力扶起山鸡。
而山鸡就像是个木偶一样,任他们摆弄。
重新坐回轮椅,他才摆了摆手,让女友别再擦那些已经印在衣服上的泥印子。
他鼻青脸肿的脸上看不出神情,肿起来的小眼睛却异常平静。
“我没事,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