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秋没说话,她知道皇后娘娘一定是梦到弘晖阿哥了。
每次皇后娘娘想起弘晖阿哥的时候,都会伤心好几日,头风也时常发作得厉害。
但每每没多久又会振作起来,强撑着那张笑脸,做一个得体的皇后。
像这次这样严重,还是第一回......
该劝的、能劝的,前面那么多年,都已经劝过了。她怕主动提起弘晖阿哥,皇后娘娘会更伤心。
皇后也并不想听剪秋的宽慰,她只是心里有太多话,想找个人倾诉。
“本宫梦见他还是当年的模样,小小的身子,小小的脸,还没本宫的腰高。”
“就那么孤零零的站在那里,那样单薄瘦弱的身子,穿着那身入殓时,本宫亲手为他换上的衣裳,嘴里不停的喊着本宫额娘......”
“本宫跑过去想抱抱他,可眨眼之间,弘晖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本宫一边不停的跑,一边不停的叫着他的名字。周围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他凄惨的哭声。”
“本宫跪着求满天神佛,让我再见弘晖一面,只要能让我再见我儿子一面,让我做什么都愿意,哪怕是立刻就要了我的性命。”
“后来神佛答应了,我听见他在背后叫我额娘。回过头,看见弘晖穿着一身血衣,暗红的鲜血一滴一滴的滴在地上,滴成了一摊血泊。”
“弘晖遍体鳞伤的站在那里,眼睛、嘴角,都带着血,依旧一声一声的叫着我额娘。”
“他让本宫回去,说地下不好,说那里又冷又黑,只有无尽的痛苦。还说下辈子还要做我的儿子。”
说到这里,皇后嚎啕大哭起来,“为什么,我做的那些孽,都应在了无辜的他身上。”
“弘晖为了替我赎罪,这些年一直在地狱里头受苦。”
“是我错了,本宫真的知道错了!”
“是本宫害他不能投胎,一直在地下受苦,本宫不配做他的额娘。”
剪秋抱着皇后,努力安慰道,“娘娘与弘晖阿哥母子情深,弘晖阿哥一定不会责怪娘娘的。”
“阿哥为了娘娘甘愿受那些刑罚,娘娘若是太过伤心伤了身子,岂不是辜负了阿哥的好意。”
“弘晖阿哥九泉之下知晓,也不会心安的。”
“为了阿哥,娘娘也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
“本宫还有许多事要做,是不能这样下去。”
皇后闻言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看向剪秋,认真的说道,
“那些事情你都知道,这几日你找个时间出宫一趟,为他们做场法事,再供奉个牌位。希望能化解他们的怨气,早日投胎。”
“还有冷宫的芳贵人,也让人好好照顾,再让太医私下去看看,尽量医治。”
“福子也不要忘了,那些为本宫办事而遭了难的宫人。让人给他们家里再送些银两,算是本宫的一点心意。”
“至于往日在宫中安排的那些东西,都处理干净。”
“那些害人的东西,不必留着......”
剪秋回道,“奴婢知道,会尽快为娘娘办好,娘娘只管放心。”
她不在意那些人的死活,她从来只在乎皇后的喜怒。
皇后娘娘想要作恶,她就是皇后娘娘手里杀人的那把刀。皇后娘娘要为善,她便替皇后娘娘行善积德。
想到皇后娘娘昏睡了这么久,醒来后还没用过膳,剪秋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娘娘,你睡了这么久一定饿坏了,小厨房一直都准备着清粥小菜,就等您醒来。”
“奴婢这就让她们送上来,您等等。”
皇后点点头,随后发觉自己手中空空如也,随即说道,“先把本宫的佛珠拿来,再传膳也不迟。”
“本宫当真是该为自己和弘晖积点德了......”
景仁宫里,皇后已经换了一副心肠并无人知晓。
太后和大胖橘一样,认为她是因为嫉妒嫔妃有孕,勾起了往事,所以才会伤心得大病一场。
心怀芥蒂之下,只让竹息带了些东西去景仁宫探望,并没有亲自过去。
其余嫔妃看了,私底下都觉得太后和大胖橘过于凉薄。
皇后是太后的亲侄女,平日对太后既恭谨,又孝顺,没成想病了却被如此对待。
若是换成她们,还不知是个什么下场。
孙妙青知道内情,倒不奇怪太后的态度。
她想给大胖橘找点事做,可一连三天,她每天让人去养心殿两回,回回都被苏培盛拦在外头,连个人影儿都看不见。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有一次被拒绝之后,孙妙青说道,“去,随便准备碟点心,我亲自送去养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