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京城里,十两银子够一般人家好几个月的生活开销了,但是在江夫人眼里,却是不值什么。
可一顿饭十两银子,这就有点过分了。
江扶月还没说完,这会儿又接着道:“若是三妹妹想要点菜的话,还得额外加钱,对了,我这院子里不包点心茶水,三妹妹……”
江夫人再也按捺不住,直接打断了江扶月的话:“你穷疯了?!”
一顿饭十两银子,她也就不说什么了,可江扶月现在说的这些条件,实在是太过分了!
江扶月似乎被她这大嗓门儿吓了一跳,她抬手抚在胸口,道:“母亲声音小一些,这里是侯府,可不是那乡野之地!”
惊蛰和谷雨对视一眼,又把头低得更低了些。
实在憋不住笑了。
江夫人顾不得计较江扶月说她是乡野村妇,道:“你想要多少银子,我给你就是了,你这么一口一口的计较吃食有意思吗!”
分明都是自家姐妹,互相提携难道不是应该的?
可江扶月这么一搞,好像她们是来住客栈似的!
“夫人,我只是叫你女儿一声三妹妹,大家表面上过得去罢了,夫人不会真以为我把你和三妹妹当一家人看吧?”江扶月无奈地摇了摇头,“夫人可从来不是个心思简单的人呐,怎么这会儿如此糊涂?”
江夫人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江扶摇更是直接忍不住了:“你竟然这么跟母亲说话!母亲,咱们不住了!咱们回家!”
不就是个侯府吗!
名声又没多好,还真把自己当碟子菜了啊!
江扶摇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江夫人要走,结果刚一用力,就反被江夫人一把拉住。
江夫人盯着江扶月,语气沉沉:“大姑娘如此与我撕破脸皮,难道就不怕日后连娘家也回不了了?”
她也是看着江扶月从小长大的,自认为很了解江扶月的性子。
自从江扶月嫁人以后,哪怕江家已经没了她的亲娘,她却还是一趟又一趟地带着好东西回去,为的是什么?
无非就是想让他们疼疼她罢了!
就像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所以,江夫人根本不怕得罪江扶月。
在她的预想中,她这句话刚说完,江扶月就会惊慌失措。
可是没有。
江扶月依旧坐在廊下,居高临下地看着院子里的她们,眼神淡漠地像是在看陌生人。
“娘家?”江扶月嗤笑,“很重要?”
她要是没这娘家,不知能松快多少。
“你就不怕我今日回去,同你父亲说……”
“父亲?”江扶月又笑,“很重要?”
那个只把她当成手中筹码看待的人,也配做父亲?
江夫人一句话没说完,连嘴都没合上,就这么愣在了原地。
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地而起。
这江扶月是撞了邪不成?!
竟然连自己亲爹都不放在眼里了?!
此时江夫人无比后悔,当初让江扶月嫁入侯门。
若是给她随便挑一户人家打发了,那江扶月哪里还会有机会,在这儿跟她摆什么侯门主母的派头!
江夫人恨得咬牙。
“唉,说来也是我见识短浅了,还是头一次见有求于人,还要言语要挟的,”江扶月从谷雨手里接过茶盏,慢条斯理地道,“这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天生就欠你们的呢。”
“母亲!”江扶摇狠狠瞪了江扶月一眼,又拽了拽江夫人的袖子,“咱们回去吧!没有这侯府,女儿日后也会嫁入高门,给父亲母亲争气的!”
在江扶摇看来,她自己有一副好样貌,难道还怕嫁不到好人家吗!
没必要来求江扶月!
可江夫人却冲着她摇了摇头,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转头对着江扶月露出一抹有些扭曲的笑:“那就按扶月你刚才说的,一顿饭十两银子,稍后等我回去,便使唤人把银子送过来,还望扶月你能多多帮帮你三妹妹,我在此谢过了。”
她也没办法。
让江扶摇来侯府,是江柏生的意思,她要是不把江扶摇留下,只怕回去以后,江柏生是要冲她们母女二人发脾气的。
至于这一时的折辱,又算得了什么?
待日后江扶摇嫁了高门,到时候这江扶月还不是任她随便收拾!
见自己母亲把姿态放的这么低,江扶摇直接气得红了眼眶。
江扶月却不客气:“夫人客气了,等夫人把银子送过来,我自会吩咐厨房给三妹妹放饭,夫人不必担心。”
江夫人脸色一僵,只好点了点头。
江夫人要走,江扶摇自然出门相送。
母女俩站在韶光院门外,江夫人看着江扶摇通红的眼眶,心疼地道:“好孩子,你就踏踏实实在侯府待着,跟你大姐姐身边好好学,等过个一年半载的,母亲就接你回家!”
把江扶摇送进侯府,借名声只是其一,其二是因为江扶月在京城里广有贤名,只要江扶摇把这管家理事的本事学到手,到时候,江家可就真是一家有女百家求了。
“跟在她身边有什么可学的,学忍气吞声吗!”江扶摇撇了撇嘴,“现在倒好,还学会窝里横了!竟然敢这么跟母亲说话,有本事,她跟侯府的老夫人也这么说话啊!”
“好了,”江夫人警惕地看了一圈四周,“这是在侯府,你行事说话小心一些!”
江扶摇瘪了瘪嘴,道:“母亲,我真的要在侯府待上一年才能回家吗……”
说起这个,江夫人也十分无奈:“这也是没有法子……没事的,日后逢年过节,或是京城里有宴席,你姐姐自会带你出来走动,到时候咱们也还能见面啊!”
江夫人越说,江扶摇心里就越不是滋味儿。
江夫人注意女儿情绪不佳,连忙出口将话题引到了别处:“你也饿了吧,母亲这就回家,一会儿让人把银子送过来,好让你早些吃饭!”
江扶摇闷闷地点了点头:“那母亲,路上小心一些。”
江夫人点点头,恋恋不舍地看了江扶摇好一会儿,这才毅然转身离开。
江扶摇站在原地,直到再也看不见江夫人的身影,她才收回目光。
转头厌恶地看了一眼韶光院,她做足了心理准备,才抬步进了院子,毫不客气地道:“母亲回去取银子去了,我住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