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暗。
江扶月终于睡醒。
看着眼前黑黢黢的一片,心里没由来地感到一阵孤独和失落。
还不等心里这股异样的情绪弥散,一道沙哑的声音便在她耳边响起:“醒了。”
江扶月微微一怔,转头才发现,原来沈传竟就坐在床边的脚凳上,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在夜色中,那双眸子却格外明亮。
江扶月表情微怔。
不知为何,这场面,她似乎见过。
在自己曾经受伤的时候……
江扶月眨了眨眼,然后连忙起了身。
现在受伤的人不是她呀!
沈传眨了眨眼:“我等了你一天,也不见你来,我就想着过来看看你,惊蛰说你还没醒,又说我可以在里面等着,我才进来的。”
江扶月连忙起了身:“既然来了,怎么不叫醒我?”
沈传不敢把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便伸手撑着床沿,动作缓慢地起了身:“我过来只是想看看你,没什么正事儿,不至于非要打扰你。”
江扶月没说话,只看着他站稳了身子才松了口气,目光不自觉地落到了他的胸口处。
沈传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笑着道:“不必担心我,我的伤还没有严重到走不了路的地步。”
闻言,江扶月嘴角微抽:“你昨晚上刚受了伤,怀安说,你要在床上躺两个月才行呢。”
沈传叹了口气,声音幽幽的:“我一个人躺不住。”
“不过要是能躺在这儿就好了。”
沈传一边说着,眼神一边往床上瞟。
江扶月捏了捏眉心。
“那你就躺在这儿吧,也省得再挪动了。”江扶月的声音很小,但一字一句都清晰地落入了沈传耳中。
“那我就不客气了。”像是早就料到江扶月会这么说,沈传接话接的很快。
看他已经自顾自地往床上坐了,江扶月叹了口气,也只好帮着他坐下,又一番收拾,叫他安安稳稳地躺在了床上。
沈传左右看了看,然后一脸享受地躺平了。
“你先躺着,我去看看晚饭做好了没有。”
说完,江扶月就准备离开。
惊蛰早就听见屋里有动静,此时已经快步走了进来:“姑娘,林娘子已经做好晚饭了,可要奴婢把饭菜端进来?”
江扶月点了点头。
惊蛰又匆匆转身离开。
看着床上的沈传,江扶月又是一阵头疼。
这人受着伤,不好挪动,可他在这儿躺着,到底也不方便。
毕竟,她这儿里里外外都是女子,要照顾一个男人……
“卫泽和卫明呢,叫他们过来吧。”
“卫明出去办事了,卫泽……”沈传顿了顿。
让卫泽来照顾自己。
这……
沈传不太敢。
不过,眼下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
沈传叹了口气:“卫泽在隔壁。”
江扶月“哦”了一声,又叫来了白露,叫她去隔壁把人叫进来。
卫泽很快就来了,但是不知为何,他瞧着似乎有些不对劲。
似乎有点太小心了。
感觉他每走一步路都得抬头看看沈传的脸色似的。
江扶月打量了他一番:“我这儿都是丫鬟,不方便伺候你家公子,还是你来吧。”
卫泽顿时瞪大了眼睛:“属、属下?可属下不会照顾人啊!让属下照顾公子,怕是……”更危险吧。
江扶月看看沈传,又看看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你就候在外头,你公子要更衣的时候你进来伺候就是。”
“是。”卫泽这才松了口气,转身退下了。
待卫泽离开,江扶月这才又看向沈传:“我怎么觉得,他今天怪怪的?”
“办砸了许多事,若是还像以前一样,便真的留不得他了。”沈传道。
江扶月抿了抿嘴,识趣地没去问卫泽办砸了什么事,而是拿起了桌上的梳子,顺着头发轻轻梳理着。
沈传在床上侧头看她。
哪怕没有掌灯,可是习惯了黑暗的眼睛,依然能把江扶月的一举一动收入眼底。
她的头发乌黑浓密,宛如世间最上等的丝绸,女子素白纤细的手一下一下从上头拂过,一黑一白,格外分明。
江扶月正梳着头发,突然听见边上有动静。
她转过头才发现,沈传竟然正撑着身子要坐起来。
江扶月一惊,连忙起身走了过去:“你干什么!”
或许是他的动作扯到了伤口,沈传的脸色是异常的白,声音也是异常虚弱:“我、我来帮你梳。”
见她这样,江扶月又气又想笑。
“梳什么梳,不许乱动了!”江扶月说着,把好不容易才起来一点的沈传给按了回去,“真是的,你现在身上可是带着伤呢,那么大一道口子,你不好好养伤,还想着梳头?”
沈传叹了口气。
确实,他现在行动很不方便。
伤在胸口,可却牵动全身,他现在的动作只要稍微一大点,胸口上的疼痛便会被千百倍地放大。
这滋味儿,属实不好受。
但是……
沈传的目光落在垂落一旁的头发上。
“你先好好养着伤,等伤好了再说。”江扶月一边说着,一边随手把梳子放到了床边的小几上,自己也坐在了床边,就这么直接盯着他。
二人大眼瞪小眼。
这时,惊蛰端着晚饭过来了。
白露快步走进来,把小几布置好,又帮着惊蛰一起摆好了饭食,便退下了。
江扶月率先盛了一碗粥放在沈传面前。
沈传伤在左胸,虽然右臂也受了点影响,但好在还能动。
看他拿个勺子都费劲的样子,江扶月到底还是不忍心就这么一直看着,干脆从他手里接过了勺子,准备亲自喂他吃。
见状,沈传连忙道:“不必了,扶月,你睡了一天,也得好好吃饭才行,我自己也能吃。”
“得了吧,看你这样,等你吃完天都亮了。”江扶月道。
“我——”
沈传才刚张嘴,江扶月一勺子就塞过来了。
沈传嚼了两下,乖乖咽下。
“我——”
又一勺子。
沈传痛苦咽下。
见江扶月已经把第三勺舀起来,正盯着他,准备随时把勺子塞过来的时候,沈传往后仰了仰身子,保持了个安全的距离,才道:“有点烫……”
他咬字有些不清楚。
“……对不起啊。”江扶月连忙把伸到一半的勺子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