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卫泽正在说着朝堂上的消息,沈传和江扶月相对坐着,一边喝茶吃点心一边听着,两不耽误。
惊蛰突然过来,打断了卫泽的话,把方才的事情说了。
听惊蛰说完,江扶月不由得皱了皱眉。
前世,江季平可是一直都在外游历,从来没有回来过啊。
这次怎么……
有点奇怪。
“怎么?”见江扶月面色不太好看,沈传也皱了皱眉,“不然叫卫泽出面,把人打发走吧。”
江扶月摇了摇头:“不必,我出去看看吧。”
说着,江扶月便起了身。
“我陪你一起。”沈传也起身。
江扶月点了点头。
反正这青天白日的,就算沈传跟她在一起,也没什么可避讳的。
于是二人一同起身往前厅走去。
前头,江季平正捧着先春茶喝得爱不释手。
二人刚一进正厅,就听见江季平的声音:“哎,你们这茶在哪买的?怪好喝的呢!我在外头这么多年,都没喝过这样的茶!”
这会儿是白露在近前伺候:“这是京城里一家名为先春的茶馆送过来的,公子要是喜欢,可以去先春看看。”
江季平“哦”了一声,便也顾不上说话了,连忙低头又喝了一口。
这时,沈传和江扶月一道走了进来,各自在首位落座。
见着江扶月身边居然跟了个陌生的男人,江季平眼睛一瞪,就把茶盏放下了,起身指着沈传道:“你就是那个姓沈的?!”
沈传眉心微蹙。
跟着过来的卫泽更是已经抬手按住刀柄了。
这么多年了,还真是没见过有谁敢对沈传这么不客气的!
“江季平!”
这道声音一响,幼时的阴影再次扑面而来,江季平腿一软,差点直接一屁股坐回去:“姐、姐……”
江扶月皱眉看着他,语气也是沈传从未见过的严厉:“出去玩了几年玩野了是不是?没大没小。”
江季平瘪了瘪嘴,又鼓足了勇气嚷嚷道:“我听说,都是因为这个人,姐你才跟侯府和离的!”
“姐,这人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啊!叫你连侯府富贵都不要了,鬼迷了心窍一样,非要跟他在一起?!”
江季平一边说着话,一边用一种看仇人的目光看着沈传。
江扶月叹了口气。
这都哪跟哪啊?
她也转头看向沈传:“他很多年前就出门玩了,心思一直不在京城,而且……人有点傻,你别见怪。”
沈传失笑:“嗯,不见怪。”
见江扶月竟然全然忽视了自己,反而跟这野男人相谈甚欢,江季平更气了:“姐!你别跟他说话了!仔细魂儿都被他勾走了!再说了,我那可不是玩!我那是游历!游历啊姐!”
“外头人还说你跟家里决裂,自立门户了,是不是也是这人挑唆的!”
“姐啊,你醒醒吧,你一个女子自立门户,被人欺负了怎么办!你跟我回去,我去跟父亲说!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说不开的!”
他聒噪个不停,江扶月只觉头疼:“你闭嘴吧!”
江季平的嘴张到了一半,就这么直接僵住了。
看着有些滑稽。
江扶月按了按眉心:“你过来,给人家赔个不是,再叫惊蛰把这几年的事情给你讲讲。”
江季平眨了眨眼,然后难以置信地抬手指指自己,又指指沈传:“我?我给他赔不是?凭什么!姐,他把你害成现在这样,还要我给他赔不是!我不干!”
江扶月忍无可忍,一巴掌就拍在了桌子上。
那边,江季平扑通就跪下了:“我错了。”
一旁,沈传的嘴角微微一抽,心里对这位江大公子的印象有了些许改变。
就没见过变得这么快的。
“惊蛰,带他去院子里。”
“是。”惊蛰上前,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便率先往后院走去。
江季平自己从地上爬起来,见下摆干净,干脆连拍都没拍,灰溜溜地跟着惊蛰去了后院。
他前脚刚走,后脚沈传就已经把江扶月的手拢在了手里,心疼地道:“手下也没个轻重,都红了。”
江扶月这才觉得手掌发麻,正要有所动作,沈传却已经拎着她的手腕,帮她甩了两下:“怎么样,好点了吗?”
江扶月被他这近乎幼稚的举动逗得失笑,也很给面子地点了点头:“好多了。”
沈传笑着,重新把她的手拢入手里:“你这弟弟挺有意思的,看着跟江家其他的人似乎不太一样。”
“他啊,他十一二岁就出去了,一直在外头没回来过,”江扶月道,“也真是奇怪了,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回来了。”
沈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又坐了一会儿,江季平和惊蛰从后院出来了。
江季平此时脸色复杂,甚至还有些恍惚,一副被什么冲击到了的模样。
再次看到沈传,江季平抿了抿嘴,拱手道:“先前是我鲁莽失言,对不住。”
这次不同于方才被压制时的不情不愿,而是完全出自真心。
沈传点了点头:“……无碍。”
江季平吐了口气,重新在厅里坐下了:“姐,我、我实在是没想到,家里原来……这么乱。”
“你不常在家里,不知道也是正常的。”江扶月道。
“我母亲……”江季平脸色复杂,“……真的在掖庭狱里吗?”
江扶月也没打算瞒他:“在。”
江季平欲再说些什么,可想起方才惊蛰所说的话,又悻悻地闭上了嘴。
是啊,他的母亲害死了江扶月的母亲。
一命抵一命,这是应该的。
“那你跟家里……”江季平欲言又止。
“我母亲不在了,那也早就不是我的家了。”江扶月声音淡淡的。
江季平抿了抿唇。
“说说你吧,”江扶月道,“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江季平眨了眨眼:“我没钱了啊。”
江扶月:……
沈传也无语了。
本来他还打算去查查,没想到这位是真没心眼儿。
“上个月家里没给我送银子,只送来了一封信,又说了一堆,反正意思是家道中落了让我赶紧回来,我就回来了。”江季平摊了摊手。
江扶月:“……家道中落,倒是说得不错。”
就是……也太直白了些。
姐弟二人多年未见,不过,却并没有说不完的话。
江季平又坐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开了。
江扶月和沈传一起送他到门口。
江季平朝他们挥了挥手,便转身离开了。
沈传揽住江扶月的肩,看向江季平的目光有些探究:“扶月,你这个弟弟……未免拎得太清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