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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惊满朝
    “范参赞,户部跟顺天府衙的那个官司,又有奏疏从司礼监转递过来。”

    南书房,陈明遇拿着几封奏疏,来到参赞大臣范景文处,抬手作揖道:“户部呈递的那几封奏疏,与过往没有任何区别,依旧强调税关乃户部直辖,崇文门税关固然有部分职权,是分隶于顺天府衙,但顺天府尹的做派……”

    “看来本官先前去户部,算是白跑一趟了。”

    伏案忙碌的范景文,放下手中的奏疏,露出一抹苦笑道:“眼下听到这个官司,本官就觉得头疼。”

    此言一出,在该公事房的参赞大臣董应举、施邦曜、韩一良几人,无不抬头看向了苦笑的范景文。

    对于此事,他们是知晓的。

    别看此事非他们分管,不过崇文门税关的改变,嗯,更准确的来说,是因为一些事情吧,使得该税关的归属,被天子所颁一道旨意,暂由顺天府衙接管整饬,那变化就多了,连征收的税银都多了。

    就因为整饬崇文门税关,顺天府尹孙传庭得罪大批人,户部,五城兵马司,宛平与大兴两依郭京县,各处巡检,甚至是顺天府衙内……

    毕竟该处税关管着整个京城各处进出口,油水大的出奇,更别提走私的盐、茶、糖等物,这顺带把一些幕后者也得罪了,他们的身份不一,来历也不清楚,但必然是京城有头有脸者,不然也干不成这等事。

    原因很简单。

    天子亲临南书房了。

    一道声音的响起,让平静的南书房,立时就变了氛围。

    “臣等……”

    众人忙作揖应道。

    “禀陛下。”

    结果呢?

    不仅人被抓进顺天府大牢了,货物被查抄了,还要缴高额罚款,至于被收买的税官、税丁嘛,一律撤职,被锦衣卫的人逮走了。

    “那范参赞,此事该如何处置?”

    就这还没有牵扯到赈灾。

    也恰恰是两书房的定位清晰,使得此前朝中有任何风波或变故,都没有对两书房产生任何影响。

    最初定下这条新规时,有人背地里骂孙传庭蠢,提前买通税官、税丁,跟他们打好交道不就行了,你想抽查时,消息早就泄露了。

    一个个不就想找事吗?

    瞧见几人的神态,朱由校眼神凌厉道:“河南境内的河政,竟然糜烂到这等地步,杨涟、左光斗他们暗查的,跟有司呈报的完全是两码事,你们说说,朕是相信谁好呢?黄河大坝都快成摆设了!谁给朕说说,皇祖父御极登基期间,仅治理黄河水患,朝廷前前后后花了多少银子?”

    来到南书房诸参赞大臣的公事房,朱由校将所拿奏疏重重摔到书案上,这让作揖行礼的范景文、董应举、施邦曜、韩一良几人,无不是心下一紧,先前天子不是没有亲临过南书房,但像今日这等举止却很少见。

    感受到其他参赞投来的注视,陈明遇将所持奏疏递上,试探着询问范景文的意思。

    “先放这吧。”

    此等高压的环境下,也必然要明确一点,凡是外放出去的人,仕途上必须进一大步,不然谁会干这等苦差事?

    “范景文!!”

    该项权力不能下放,不然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书房必成新的党争地,这是朱由校断不愿看到的。

    “下官明白。”

    董应举强忍着惊意,忙低首应道。

    在这里当差做事的人,一个个都谨小慎微的做着本职差事。

    都不用说万历一朝,只花在黄河治理上有多少银子,就最近数载间,朝廷也没少调拨钱粮,几百万两是兜不住的,且中间还牵扯到免税等事,毕竟黄河水患一旦出现,地方必然是不稳的。

    说着,说着,董应举说不出来了。

    陈明遇忙拱手行礼道:“钞关与工关历年的进项、征税、税目、递解等较为繁杂,下官……”

    这就是朱由校的用人之道。

    “这……”

    上书房和南书房的特设,使得朱由校这位大明天子,得以从繁杂性的文书中抽身,想知晓哪些事宜,只需一句话,就会有一批人为之而转,这带来的工作效率,是外朝那帮文官难以想象的。

    “几千万两?”

    今后会频繁出现自然灾害,一个水患,一个旱灾,要是不能有效解决,那粮食产量必受重创,这对于大明而言损失太大。

    那要是刻意捞,泼天大财都能搞到。

    没想到啊,在外朝那帮文官,一个个的眼睛,盯着空缺的内阁首辅、次辅之际,甚至掀起阵阵涟漪时,杨涟的奏疏来了。

    先前杨涟他们去了河南,迟迟没有动静,也没有向京城呈递密奏,朱由校还怀疑杨涟他们是不是怕了。

    如果杨涟呈递的河患疏是真,那过去拨的那些钱粮,董应举都怀疑究竟是修筑河堤,安稳河政了,还是叫一些人给贪了。

    “臣在!”

    “都看看杨涟急递进京的这份河患疏吧。”

    范景文、董应举几人,在看完杨涟所递河患疏,无不心生惊意,脸上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还在加紧整理中。”

    还真就有人这样做。

    听闻天子所言,范景文、董应举、施邦曜、韩一良几人流露出各异神情,联想到当前的朝局,恐怕这件事情小不了。

    “臣等遵旨。”

    范景文撩了撩袍袖,看向陈明遇道:“此事本官自有主张,对了,此前让你整理钞关和工关诸事,眼下进展怎样了?”

    这让孙传庭一战成名。

    既然把你放到关键位置上,对于你的信赖毫无保留,有哪些想法吧,都悉数讲给你,至于怎样实操,那就要靠你自己,该给你撑腰的时候,必然会给你撑腰,不过差事必须要办漂亮。

    因为涉足这些情况,一旦被查到或泄露机要,一旦被查到,不仅会受到严惩,关键是永不录用,更严重些还会连累亲族。

    当初杨涟、左光斗他们,在午门闹什么叩阙,被抓进锦衣卫诏狱,朱由校特意留他们一命,就是为了叫他们做事做刀,河政,是朱由校今后必然严查的领域,甚至从天启元年开始就要逐步紧抓。

    “臣领旨。”

    “朕是没有想到啊。”

    “说正事!”

    而涉及到崇文门税关的整改还有很多,不仅繁杂,关键是类目多,这也使得孙传庭每天忙的脚不沾地,顺天府衙有太多的事要做,特别是天子大婚前,孙传庭每天睡觉都不足三个时辰。

    “领着你麾下的人,把已梳理好的奏疏案牍,给朕搬去内阁。”朱由校撩袍起身,看向董应举道:“叫那帮内阁大臣,一个个都好好看,认真看,内阁了事,去工部,去都察院,去工科,就问他们一句,这些钱粮都花哪儿去了!”

    “抓点紧。”

    董应举上前道。

    所以河政要改,要大改。

    顺天府衙接管整饬崇文门税关,其中最损的一招,莫过于定下抽查新规,不查你归不查你,你想要糊弄报关进出,这个可以,但千万别在抽查时被抓到,查住?,不好意思,货物查抄,缴高额罚款。

    “即刻召集人手,将这份河患疏抄录,朕要叫在京的官员,人手一份!”朱由校语气冷冷道:“一个个该操心的事,不去操心,不该操心的事,比谁都上赶着,大明的官俸,还没好拿到这等地步。”

    朱由校撩袍坐下,伸手对范景文他们道:“倘若不是杨涟,朕还真不知晓,河政竟藏着这么多猫腻!”

    出事了。

    大的水患拦不住,动辄地方就来句百年难遇,几百年难遇,朝廷呢?一次次的调拨钱粮,可河政为何还是这般?

    更叫朕觉得可笑的,是每至秋汛到来时,就有不少祭祀祈求,把希望寄托到虚无缥缈的事情上,这大明的地方官,未免也太好当了吧!”

    负责梳理河政诸事的董应举,此刻额头生出细汗,抬手作揖道:“具体的数额尚未核算出来,不过根据现有进行的梳理,臣预估几千万两是……”

    “董应举。”

    陈明遇点头应道。

    对于两书房的定性,就是充当智囊团的职权,像最终决策这等权力,却牢牢把持在朱由校手里。

    该领域在大明是肥差。

    在朱由校的注视下,范景文低首上前,将书案上的那份奏疏双手捧起,而董应举几人则围上来,南书房要地,太监也好,宦官也罢,都不准随意进出,哪怕是御前太监,朱由校亲临两书房,他们都要候在外面。

    朱由校笑了,看着眼前众人,“治理黄河,向来是朝廷的要务,可谓是年年修,结果呢?成效却是那样差强人意。

    范景文态度较好,“本官知道此事繁杂,需查阅和调度的案牍奏疏众多,一项项都要进行核准,过几日陛下就要御览。”

    都不用刻意去捞,都能沾一手油水。

    好啊!

    那就找吧,反正这副烂摊子,就这样摆着,你们不急,朕就更不急了,要是大明救不回来,那你们一个个也都跑不了。

    朱由校昂首离开南书房,他倒是要好好瞧瞧,大明暗藏的疮痍究竟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