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栋抬起头来，带着怨气地说道：

    “石涛找死！

    一个疯子，死了就死了！

    为什么要去刨根问底？”

    如果说刘家栋把程立言推下悬崖还带着一丝冲动，那么杀石涛就是经过精心的策划，有了十足的心理准备。

    在刘家栋脸上看不到一点悔意。

    刘家栋很平静地说道：

    “报纸上有我的照片和名字。

    石涛找我核实情况。

    好在照片上不止我一个人，当时糊弄了过去。

    我让他不用继续查，一个来路不明的疯子，死了也没人关心。

    可、可是石涛想要继续查……他，找死！

    从那个时候我就在计划怎么杀死石涛！”

    刘家栋在杨霄面前，讲述起杀害石涛的过程。

    刘家栋一直在寻找下手的机会。

    六月十八日，星期天。

    石涛找到卫生局副局长汪磊，借到一套渔具独自前往小湾湖。

    刘家栋跟在石涛的后面，认为机会来了。

    他一直藏在石涛的附近。

    看到石涛为了调查货运火车站，来到小湾湖，先是架好鱼竿，然后与爆料人魏晓红见面，当石涛回到小湾湖边，刘家栋已经找来一艘小船，恰好出现在石涛的面前。

    两人装作偶遇的样子。

    刘家栋划着船靠到岸边，向石涛伸出手，看起来想要搭把石涛的手，把船靠岸，跳到岸上去。

    石涛没有任何防备。

    他站在湖岸边的一块青石上，探出身体，向逐渐靠近的刘家栋伸出手。

    就在这个时候，刘家栋突然拽住石涛的手，猛地往后一拖，石涛的身体失去平衡，掉进湖水里。

    青石上留下石涛滑入水中的痕迹。

    小湾湖北岸的湖底是一处断崖，水深几十米，而且下面有暗流，就算是会水的人落下去也很危险，更何况上面还有人按着他的头。

    石涛被拖进深水区，挣扎了一阵就没有了动静。

    刘家栋看到石涛死了，把船放回原来的地方，并且清理干净上面的痕迹，悄无声息地离开小湾湖。

    石涛身上没有任何外伤。

    岸上也没有任何第二个人出现的痕迹。

    小湾湖北岸偏僻，没有任何目击者。

    石涛的死经过几轮的调查，最终被认定为意外事件。

    这是一起完美的意外杀人。

    如果不是杨霄调查程立言坠崖的事情，意外知道疯子的真实身份，从中发现疑点，调查到现在的解副局长身上，这件事可能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

    刘家栋转头看着刚刚装修的新家。

    眼中流露出不舍的目光。

    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或许想到了二十三年前，那个时候刘家栋十八岁，他把解川骗到山里，心里萌生了罪恶的打算，因为年轻不敢下手。

    想到六年前，刘家栋三十五岁，他为了保守阻止程立言调查，狠心把他推下悬崖，此时的刘家栋为了已经得到的一切，不再心软。

    想到两个多月前，经过精心的计划，制造出一件完美的意外杀人案，这个时候的刘家栋足够冷静。

    任何想要揭开他身份的人都得死！

    可惜他没有机会了！

    在杨霄面前，他没有任何继续犯罪的可能。

    杨霄把刘家栋的退路卡得死死的。

    甚至不会给他自杀的机会。

    与其被杨霄弄得狼狈不堪，不如保留最后一点体面。

    刘家栋束手就擒，说道：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努力做一个好警察，为自己当年的错误赎罪。

    没想到……为了掩盖一个错误，干出了更多不可原谅的罪行。

    我有罪！”

    杨霄从腰间拿出手铐，摇着头说道：

    “你唯一赎罪的机会就是认罪伏法！”

    刘家栋愣愣地看着手铐，抬起双手，最后对一脸戒备的杨霄说道：

    “杨大队长，我知道你的手段。

    在你面前，我连自杀的机会都没有。

    不然你也不会一个人到我家里来。

    我有一个请求，在你给我戴上手铐后，能在上面盖一件衣服。

    我不想街坊邻居看到我狼狈的样子。”

    咔嚓！

    杨霄从沙发上拿起一件外套，搭在他的手上，挡住明晃晃的手铐，押着刘家栋走出家门。

    “解局，星期六还要上班啊？”楼下的邻居见到刘家栋热情地招呼。

    刘家栋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脸上带着微笑，甚至站住脚步跟熟悉的人攀谈。

    他在享受“解川”这个身份，给他带来的最后体面。

    然而这份体面的背后藏着真正那个解川的绝望。

    解川疯了十多年。

    在人生的最后几年，他意外看到刘家栋顶着自己的名字，风风光光地出现在报纸上，浑浑噩噩的脑子清醒过来，可惜一切都晚了。

    解川的人生已经被毁。

    他最后在痛苦中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同样被毁掉人生的还有程立言、程川父子。

    石涛甚至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这一切都是因为刘家栋二十三年前冒名顶替解川开始。

    现在刘家栋的角色扮演随着他坐进警车而落下帷幕。

    警车开进县公安局。

    童然和毛安平早已经等候在办公楼下。

    今天值班的副大队长穆安邦从两个见习刑警的口中得知他们正在办的案子，看到杨霄把警车停在院坝，从里面下来，也跟着从楼上下来。

    当杨霄打开警车的后座，从里面拖出解川副局长，看到他手上戴着手铐，所有人都瞪大眼睛，露出不可思议地表情。

    “杨大！”

    穆安邦不了解案情，见杨霄铐了解川，赶紧跑了过来，问道：

    “解局、杨大，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办公楼里其他人听到动静，全都出来，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在县公安局，解川是个有能力的人。

    局里很多人都在他手底下工作过。

    解川的威望比局长马远行更高。

    有人跑下楼，他们围在解川的周围，等着杨霄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杨霄对童然和毛安平说道：

    “你们跟穆大一起，录一份刘家栋的口供。”

    “刘、刘家栋！”

    “解局就是刘家栋？”

    童然和毛安平即便了解案情，现在也被震惊得连连惊呼。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冒名顶替解川上大学的那个犯罪嫌疑人是公安局的副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