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后,厉韬和吕通换上便装从客房出来,向杨霄告别后外出。
高兴业被名山的人请去“谈工作”。
邵东阳还真是锲而不舍,见请不动杨霄就赖在招待所不走,最后杨霄还是让高兴业出面应付,才算把这人打发走。
今天晚上最辛苦的应该就是高副局长吧。
得喝不少酒!
杨霄和申宛杰偷得清闲,在招待所的院坝里遛弯。
杨霄好奇地问道:
“你对名山的老板挺了解?”
“谈不上了解。”申宛杰赶紧撇清关系,说道:
“像名山这种高危企业,跟我们消防打交道的次数比较多。
我见过金林几次。
名山大大小小的事务主要还是总经理邵东阳出面打理。
不过九陵人都知道,邵东阳就是金林的傀儡。”
两个招待所的服务员从申宛杰身边走过,申宛杰闭上嘴,等到服务员走远才继续说道:
“金林跟其他有钱人不一样,为人低调,不喜欢抛头露面。
是个让人琢磨不透的人。
名山化工本来有五个大股东,结果在上市前另外四个股东突然全部低价转让股权。
没有人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其中两个现在还在监狱,另外两个离开九陵就再也没有回来。
从那个时候开始名山化工就完全掌握在金林的手里。
所以,如果詹德华是被陷害,我也不会觉得奇怪,金林干得出这样的事情。”
杨霄感觉申宛杰对金林的评价就两个字,阴险!
这是一个跟孙佳良完全不同的人。
如果说孙佳良是一匹贪婪的饿狼,那么金林就是不动声色的毒蛇。
孙佳良虽然身为警察,却不善于利用规则,反而以简单粗暴的方式攫取财富;金林则是一个“守”规矩的人,他习惯借助法律打击对手,曾经的合伙人和现在的詹德华都领教过他的手段。
杨霄预感到这趟云景之行不会太顺利。
……
夜幕降临。
云景县城主干道的路灯亮起来。
厉韬站在一条小巷口,探头探脑地东张西望。
“厉秘书,你在干什么?”吕通转过头,看到厉韬的举动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嘘!”厉韬把手指放在嘴唇边,比划了一个小声的动作,紧张地四处观察,说道:
“杨副市长说我们被人盯上啦!
让我们小心一点!
吕支队长,你说我们是不是该做点伪装,比如戴个帽子什么的?”
“厉秘书,你是国外的警匪电影看多了吧!”吕通拍拍脑门,无语道:
“我们是警察!
就算要伪装,也该是那些盯梢的人。
再说,你也是云景人,应该知道名山化工在云景的分量。
你家应该也有在名山上班的亲戚吧?
说句你不信的话,整个云景都是名山的眼线,我们再怎么伪装也没用。”
“是、是吗!”厉韬尴尬地挠着头,从巷子口里出来,神经兮兮地盯着从身边经过的每一个人看。
吕通摸出烟盒,抖出一根烟递给厉韬,问道:
“我有几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你怎么就肯定詹德华是被陷害的?
还说服杨局调查名山化工?
如果我们这趟查不出名山化工有问题,你回到市里的日子可不好过。
不但得罪了杨局,还惹到名山化工。
至少在公安局我见不到你咯!”
厉韬也明白自己的处境,要不是他把杨霄老婆孩子的行踪透露给詹德华的父亲,也不会有纸条的事情,这种行为已经让杨霄对他产生戒心,他的这个秘书随时可能被撤换。
可是厉韬并不后悔,他吸了几口烟,紧张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摇头说道:
“我没有说服杨副市长。
来云景县是杨副市长的决定。
至于第一个问题……几个月前,我在初中同学群里看到詹德华坐牢的消息,当时感到难以置信。
詹德华是我们的班长,怎么会干出那些事情?
我特意去监狱见过詹德华,他的状态很不好,问他什么都不说。”
厉韬丢掉烟头,带着吕通往詹德华的家走去,继续说道:
“从那以后我就开始关注詹德华的案子。
后来偶然看到詹德华写给市政府的举报信。
当时就猜测詹德华现在的遭遇应该跟举报名山化工有关。
雷霆行动让我知道杨副市长是个正直的领导,我认为给詹德华翻案的机会来了,而且万一名山化工真像詹德华的举报信所说,存在爆炸的风险,那就太危险啦!
我想办法联系到詹德华的父亲,他那里应该有相关证据,希望他能站出来配合调查。
可是詹叔还是有顾虑,不敢公开举报。”
“你倒是还有几分正义感!”吕通对厉韬的态度大为改观,他拍拍厉韬的肩膀,说道:
“这种手段不奇怪。
先想办法把人弄进监狱。
再拿家人威胁监狱里的詹德华,让他闭嘴;另一面又拿监狱里詹德华的安全威胁他在外面的家人,让詹德华的家人不再闹。
两边都摸不起对方的处境,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有证据也不敢拿出来。
最后事情就不了了之。”
“还能这样啊!”厉韬算是长了见识,被吕通的话唬得一愣一愣的,难怪詹德华和詹叔的态度都这么奇怪,原来他们都在关心对方的安全。
吕通提醒厉韬:
“快点走吧!
杨局带我们来云景,就不怕被人知道我们跟詹德华的家人接触。
用不着藏着掖着。
希望他手里真的有证据。”
“好!”厉韬调整心情,带着吕通快步过马路。
厉韬是云景本地人,读大学才离开家乡,对云景的每一条街道都很熟悉,很快带着吕通走进一个家属院,他远远地就看见一个五六十岁的男人,拖着一条受伤的腿翻找垃圾箱里的纸板和塑料瓶。
“滚开!”一个家属院的居民从垃圾箱旁边路过,没道理地一脚踹翻男人装废品的编织袋,呵斥道:
“劳改犯的爹,谁让你在这里捡垃圾的!
你儿子想让我们所有人没饭吃,他活该去坐牢!
你们一家都不是好东西!
滚!滚!离开我们家属院,饿死也没人可怜你!”
男人面对辱骂没有生气,陪着笑脸从地上捡起被踹翻的袋子,冲着那人点头哈腰地道歉,一瘸一拐地转身离开。
“詹叔……”厉韬见到男人,想要冲过去搀扶他,被身边的吕通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