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带头出钱,本来反对的官员,此刻也都偃旗息鼓。
旧党支持,新党的庄子厚也表了态,这个官报肯定是要办的,而有些人则是纯粹为了等着看杜蘅的笑话。
在他们看来,官报绝不可能盈利,陛下和条例司投进去的钱,很快就会打水漂。
连个水花都不会溅。
甚至有些人怀疑杜蘅办官报,就是为了捞钱,能不能办起来,他根本就不在乎,在乎的是两万贯的投资。
而且两万贯只是初期的投入,官报如果办不起来,他会持续的向朝廷去要钱。
这也是大梁各个部门敛财的常规手段。
“官报之事,杜侍郎,由你全权负责,你上一份详细的奏折上来。”
“遵旨。”
萧瑟满意的点头,说道:“诸卿,还有事启奏吗?”
王介甫趁机上前:“陛下,刚才臣听杜侍郎之意,这官报似乎是可以创收的,此法若是能成,对我朝财政可是大有裨益。”
“哦,王相,你又有什么主张?”
“礼部正在编录去年进士的范文,装订成册,准备发往各郡,臣建议将这些文集有偿的拿出来售卖,可以解决礼部经费不足的困境。”
老僧坐定似的韩尚书,猛地抬头,这个计划杜蘅曾经跟他提过,被他给否决了。
现在怎么由王介甫提出来?
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杜蘅还是加入了新党。
这孩子完全不知朝堂之险恶,现在两党的争斗,如火如荼,这个时候加入,不等于引火烧身吗?
果然,此言一出,立即引来了一帮人的反对。
“王相,你现在变法都变到礼部头上来了,自古礼部就没有这样的规矩,祖宗之法不可变!”
“对,祖宗之法不可变!礼部装订进士的文集,分发地方,本来就是本朝旧例,这是朝廷重视文治的表现,你竟然将他当成了一桩买卖!”
“礼部主管教育,教育可以作为买卖吗?那是商人的行径!”
“堂堂尚书六部之一的礼部,竟然沦为书商,开始卖书,岂不让天下文人笑话?”
“陛下,此法万不可推行,否则我大梁文风必乱!”
“此风一开,老臣担心礼部官吏,都会将心思放在生意上,无人关心实事。”
“王相公想要变法,本是一件好事,可是步子别迈太大了,青苗法的收效尚不可知,礼部的事就先放一放吧。”
哪怕王介甫贵为右相,但在朝堂论政,仍旧还有很多官吏敢当面跟他呛声。
并不是说,谁的官大,谁的话就有理。
反对的声音很多。
因为谁都明白,一旦礼部自主创收,那么其他部门也要跟着自主创收,他们本来都是花钱的部门,现在都要变成赚钱的部门,这世上有谁不当大爷非要去做牛马的?
只有户部,他们心里是很支持这一项主张的,但看到反对声这么激烈,也不敢出来说话。
“韩尚书,你觉得王相之法,可实行吗?”
作为礼部的老大,韩尚书不可避免的要被萧瑟问话。
韩尚书从队列中走出,拿着笏板先是对着萧瑟一拜,说道:“陛下,如今财政吃紧,王相公此法也是为了能够缓解国库压力。”
说到这儿,停了一下,耳听一些非议之声,他又继续往下说:“但,此法可不可行,尚不可知,万一出了问题,那我礼部将会声名扫地。”
“民间有句话说的好,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现在杜侍郎要办官报,不如先把官报办好。”
“假若杜侍郎的官报能够实现自主创收,那再考虑礼部的事不迟。”
这老头是人精,没有直接反对王介甫的提议,只是让他先缓一缓。
这样也不得罪刚才反对王介甫的官员。
“韩尚书所言甚是,那么此事就先暂缓实行吧。”萧瑟看到台下反应比起杜蘅的官报还要激烈,她便知道时机未到。
杜蘅的官报,至少打出了为旧党澄清的名义,恢复一些被造谣官员的名誉,因此是有一部分人支持的。
而且新党想要拉拢杜蘅,也没有对他痛下死手,所以赢得了不少人的支持。
但礼部自主创收,除了户部,其他人好像都没什么好处,而且还有一系列的后患。
哪怕对国家财政有利,但伤害了大臣自身利益,他们也会反对。
王介甫当然也明白这一点,他变法之所以艰难,无非就是因为伤害了一些团体的利益,阻碍重重。
“好了,今天到此为止,朕乏了!”萧瑟不想议论下去,起身离去。
王承恩宣布退朝。
众臣往外走去,几个旧党的官员围拢到了杜蘅身边。
他们都是被造谣的一些人,现在只想澄清谣言,恢复名誉,杜蘅自然需要好好拉拢一番,表示官报一旦创办,除了帮助他们澄清之外,还会安排一些职位给他们。
这些职位可以是闲职,他们不用干活,但每个月都能收到钱。
这让不少人都很高兴,把杜蘅当成了自己人。
……
温家正给温婉举行丧事。
礼堂之上,温夫人哭的死去活来,她之前两个儿子都夭折了,现在唯一的女儿也死了。
“女儿啊,你怎么这么傻啊,让我和你爹白发人送黑发人啊。”温夫人趴在棺材边上,看着棺内的遗体,撕心裂肺。
吕继祖走了进来,拜祭了一下温婉,对温夫人道了一句节哀,接着便在温家二管家的带领之下,来到温君实的房间。
温君实躺在病榻之上,一个丫鬟正在给他喂药。
“你且下去。”看到吕继祖站在门外,温君实挥了挥手,让丫鬟先下去。
吕继祖迅速上前,看到温君实想要起来,过去搀了一把。
温君实坐在床沿,让吕继祖找地方坐。
吕继祖搬了一只直棱鼓凳,坐到温君实身前侧面的位置。
“今日早朝,都议了些什么事?”
“杜蘅要办官报。”
温君实皱了皱眉:“什么官报?”
“就是官方的一种小报。”
“这不胡闹吗?”
“他说现在散播谣言的小报,源头始终抓不到,怀疑是北齐的细作搞的事,他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也搞一份报纸,先给被无端抹黑的同僚澄清,因此得到了不少人的支持。”
温君实冷笑道:“他会这么好心?那些谣言就是他放出来的!他自然抓不到,除非他把自己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