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连队里都是打水的人,何思为回来后,有些人和何思为打招呼。
何思为客套的点头或回一句。
然后,看到了从人群后面走过来的王桂珍,王桂珍到她跟前后,调头跟着她并肩走。
她说,“我昨天回来时,听高连长说你去了区里。”
何思为没吱声。
两人已经走出人群,到了医务室门口,何思为掏钥匙打开门,王桂珍跟进去,顺手将门带上。
她小声说,“思为,听说你和高连长顶嘴了?”
何思为摘下斜挎包,说,“没有啊。”
王桂珍看着她,神色不明,像很无奈又没有办法,何思为可没空看她装出来的表演,直接了当的问她有什么事。
王桂珍说,“你请假的第一天,邹家来人了,是邹莲妹大哥,高连长第二天去河堤那边换我回来,让我回来处理。”
邹家来人了?
何思为问,“处理什么?”
王桂珍说,“邹莲妹的事,对于她的死,区里给的说法,还有她尸体的处理,邹莲妹家里人的意思是要带她回老家安葬,这与电报里说的完全不同,人刚到连里,听说在这边给下葬了,就闹了一场,要到上面找说法,被高连长劝了下来。”
何思为噢了一声,“那就连里处理吧。”
她只是一个普通职工,和她有什么关系。
王桂珍听明白何思为的意思,她说,“思为,是邹莲妹大哥说要找你,他觉得邹莲妹的死你有很大的责任。”
何思为听了这话也没害怕,只问,“高连长呢?他怎么说?这事我回连队之后,他就说过了,说已经递到上面,等上面处理意见。”
王桂珍说,“这个高连长离开时没有交代。”
何思为说好办,“你让人捎信去问问高连长怎么处理。”
她才从区里回来,高作鹏立马就找借口理由躲出去,是觉得没脸了吧?
之前找借口理由不给她大学名额,叫着狼来了,现在狼真来了,想躲可不行。
王桂珍说,“那好吧,我明天让人去河堤见高连长。”
说完,王桂珍没有走,何思为就看她。
王桂珍说,“场里让高连长写检讨,听说是因为你的事,高连长这人表面看不出来,不过心里一定不好受。这事你也不用担心,有我在八连,他欺负不到你身上。”
何思为不想欠她的情,直接说,“不用,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
这次连称呼都没有。
何思为也失了几分尊重,是装都不想和王桂珍装下去了。
说完这个,她又说,“王桂珍,当初咱们俩一起下乡,刚开始我是对你有几分照顾,不过细说起来也不算是照顾,你不用一直记在心上。现在咱们俩在一个连里,你处处对我照顾,让别人看了也会有意见。再有我当初都能照顾你,照顾我自己更容易。所以你没有必要因为当初的事,一直想报答我。”
“这种事在你看来是报答,但是对我来说却是麻烦,给我增加了很多烦恼,这些话我当初一直想说,后来想想你是聪明人,不用我说的那么直白。今天话说到这,我就捎带着说一下吧。事情就是这样,说破无毒,不是吗?”
王桂珍没有立马说话,而是时空了几息的功夫,才说,“思为,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的做法给你带来这么多苦恼,以后我尽可能避免。可是看到你有事,冷眼旁观,让我不问不管,我真的做不到。”
呵,这番说的有智慧啊。
将对何思为的关心说是本能反应。
两人的话放在一起,立竿见影,何思为就是不知感恩。
看何思为不客气的说,“那就请你克制住你的本能反应。做为领导,个人情感放在第一位,也不合格。你走到今天的位置不容易,珍惜自己的羽毛吧。”
王桂珍有往上爬的目标,何思为这番话也正是抓到了她心里的这一点,打蛇打七寸,很有用。
王桂珍果然没有再进一步,“思为,听你的,你总是为身边的人着想。那你洗漱一下,然后去食堂打饭吧。”
最后,王桂珍也没有撕破脸。
这与何思为无关,只要不再恶心她就行。
晚上,何思为是看到连部这边打水的人没有几个了,才拿着饭盒去食堂。
只要队医的职位一天没撤,她就仍旧可以吃公家饭。
食堂里的饭菜也没有比职工们好到哪去,好在做为干部,现在大家天天吃野菜,他们每个月还有十斤粮。
十斤粮不多,要坚持到月底,就要每天两顿苞米糊糊。
比水粘稠一些,又不顶饿。
何思为没有嫌弃,和职工们比,她们吃的是粮食,职工们还靠野菜呢。
但是在知道修河堤那边给发口粮后,八连这边的职工也和高作鹏申请,每个月换一批人过去。
高作鹏也同意了,他去河堤那天,就带着另外一批人过去的。
所以何思为打了晚饭出来后,就看到了饶平川和黎建仁。
三人很有默契,一个眼神便知道对方来意,何思为没有回医务室,而是在连部院里找树墩坐下来。
何思为问两人吃饭了吗?
听到两人没有吃,她看看手里的饭盒,递给两人,“不嫌弃吧?”
黎建仁说,“我们不饿,你吃吧。”
何思为也没有吃,端着饭盒双手搭在盒并到一起的膝盖上。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
饶平川先开口的,“邹莲妹大哥来了,他想带邹莲妹回去,你怎么想?”
何思为愣了一下,说,“这事也不是由我能决定的吧?”
黎建仁说,“他哪是带人回去的,是奔着好处来的。”
何思为不惊讶。
邹家对邹莲妹的死都能如此冷漠,这样的人家,儿女的命都不重要,重利又有什么惊讶的。
何思为交代两人,“我知道你们为邹莲妹不平,但是那是她的家人,他们要怎么做是他们的事,你们俩不要插手。”
之前四个人一个小组,又一起去修河堤,现在人突然没一个。
想起这事,三人心情都低落,见最后一个打水的都排到了,三人也没有再多说,天色又不早,便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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