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颜欢带着裴笺往迎春院去,前两日裴茗解了她的禁足,还送了些东西过来,看样子是“服软”了。
柳颜欢捏准了对方不会那么轻易和自己撕破脸,毕竟现在父亲回京,太常寺卿的任命也下来了。
虽说在品阶上,柳家要逊裴家一筹,但底蕴这块,可不是裴家能比的。
自己竟然白活了一世,才能明白,自己只要自己不犯大错,就能凭娘家和洛氏呛声的道理。
洛氏这段日子,可谓是诸事不顺。
“你姐姐身体不好,你应该在旁边照顾着点。”
前些日子,自己不过是骂了裴清云一顿,这小妮子回去后就病了。这病拖拖拉拉了好些日子,冬梅院里一直都在用汤药,熏得裴顺喜都收拾东西赖在迎春院不肯回去了。
“我不要,再过两日就是春日宴了。我要是回去,到时候一身药味的去参加宴会,还不知道别人怎么想我呢!”
洛氏“啧”了一声,想想也是这个理。
“你姐这么病着,和萧家那边纳彩的事就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洛氏忽然想到上次老太太身体不好请的那个大夫。“上次请来的那个苏大夫呢?去找人将他请来,让他给大姐儿看看。”
赵嬷嬷应声找人去荣寿堂问了。
没一会儿,跑腿的小丫头回来答话道:“太太,裴嬷嬷说那位苏大夫入狱了!”
“什么?”洛氏瞪圆了眼睛,“一个大夫好端端的怎么进了大牢?别不是医死了人,晦气!”
“听说不是医死了人,是他卖眼油,然后被官差抓了!”
“啪”的一声,洛氏手上的茶碗摔在地上,一声脆响惊呆了屋里的人。
洛氏浑身僵硬,脑子瞬间白了一片。
“大爷呢?大爷呢?快去将大爷叫来!”
赵嬷嬷见洛氏这么惊慌失措,忙去前院叫裴茗。
洛氏慌乱的不行,卖眼油的大夫都入狱了!要是真的被抓到,那裴茗的前途该怎么办?
没一会儿,裴茗就进了迎春院。来的路上他听赵嬷嬷说了洛氏叫他的原因,心里也很是忐忑。
虽然可以让府上的人闭嘴,但如果朝廷的人已经抓了那些商贩,那洛氏让人购买眼油的记录,是没办法抹去的。
现在能做什么呢?
裴茗面上淡然,心已经开始下沉。
“裴鸢回来没有?”
赵嬷嬷摇摇头,“二爷都有十来天没回来了。”
听到这个答案,裴茗的心脏更是一缩。
“让人去公主府请二弟回来一趟,就说母亲的身体不好。”
赵嬷嬷应声去了。
裴鸢一定知道些什么,但是没有说。
他现在越发觉得,裴鸢越来越脱离掌控了。
裴顺喜被赶出了屋子,洛氏感觉自己愁得头都大了,十分懊悔自己当初为什么会给裴茗买这个眼油。
这些银子省出来不知道自己能花多久!
“怎么办怎么办?卖眼油的大夫都被抓了,下一个会不会就是我们?”
“母亲,您冷静点。”裴茗心中也很惶恐,但他现在必须冷静下来,不然靠洛氏这个脑子,还不知道会慌成什么样呢。
“母亲先别慌,我已经让人去叫裴鸢回来了。他在公主府上当差,应当知道点内幕。”
洛氏揪着帕子坐了一会儿,又开始骂道:“裴鸢这个白眼狼!自己先是霸占着老太太的私产不肯放手,现在又瞒着家里这么重要的事情,他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娘了!”
又骂了好些话,洛氏才住口。
房间内十分沉默,不知过了多久,赵嬷嬷才打破了这阵死寂般的沉默。
“二爷来了。”
洛氏忙坐直身子,两只眼睛锐利地看向进屋的裴鸢。
裴鸢才进门,就听洛氏呵斥道:“裴鸢!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娘!”
裴鸢神情自若,好似没有听到洛氏的责骂一样,对洛氏行了个礼。
“母亲叫儿子回来有什么事?看母亲中气十足的样子,不像是身子不好。若是没事,儿子还要回公主府。”
瞧见裴鸢这么说话,洛氏气不打一处来。
裴鸢的态度,说没问题,确实没多少问题。他的礼仪到位,语气也平缓。但要说没问题,他就跟潭死水似的,无论洛氏朝他丢什么样的石头,对方都无动于衷。
平静的水面连水花都没有,这让他看上去十分可怖。
因为一个人,是不会完全没有情绪的。
一旁的裴茗开始回忆,上一次看见裴鸢发脾气,还是洛氏让他代替自己去和柳颜欢圆房。
裴鸢发脾气也和平时一样,安静、沉默。好像身体里有个吞噬情绪的怪兽,无论什么情绪,对方都会将它吃光,留下一个死气沉沉的裴鸢。
“裴鸢!你是觉得自己傍上了公主,竟敢给我耍脸子!”洛氏猛地拍了下桌子,不再废话,直接问道:“你最近在公主府可有接触到卖眼油的案子?”
裴鸢颔首。
“是有一桩案子与宁州眼油有关,不过这是朝廷机密,恕儿子没办法多说。”
听到裴鸢这样的态度,洛氏有点急了。
“我问你,那些用过眼油的考生要怎么办?”
裴鸢半垂着脸,依旧道:“这是朝廷机密,恕儿子没办法多说。”
洛氏又要发火,外面的赵嬷嬷忽然道:“太太,少夫人和三小姐来请安。”
“不见!”这个赵嬷嬷不知道怎么干事的,这个时候见什么别人!
“让她们进来吧。”裴茗说话的时候,抬眼看了眼裴鸢。但裴鸢依旧神色不变,丝毫没有受影响。
柳颜欢与裴笺进来给洛氏请了个安,瞧见屋内的氛围不对,便坐着不说话了。
好一会儿,还是洛氏道:“颜欢,你知不知道前些日子给老太太看病的苏大夫入狱了。”
柳颜欢故作惊讶:“怎么会这样,苏大夫可是犯了什么事?”
“因为卖眼油,所以被抓进了大牢。”
柳颜欢“大吃一惊”。
“这苏大夫对我们家来说,可谓是有再造之恩。裴鸢,你说说,这眼油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好端端的就要将人抓进大牢里去?”
洛氏打着要救苏大夫的名号,要裴鸢说出“朝廷机密”,不可谓不奸诈。
要不是她前一句话在那,要不是裴鸢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差点就要相信了。
“不错,苏大夫对咱们家有救命之恩。二弟,若是不涉及核心机密的话,你就与我们说些,我们好帮到苏大夫。”
满屋子的人齐齐看向裴鸢,裴鸢抿着唇,抬眼从众人脸上扫过去。
与柳颜欢对上视线的一瞬间,他看到对方眼里的幸灾乐祸。
他知道她不是幸灾乐祸自己,而是裴家。
裴鸢再次好奇起来,柳颜欢为什么那么记恨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