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夫先诊了脉,又伸手去探郭喜安的额头试了体温,再翻开郭喜安的眼皮看了看。
“大夫,怎么样了,我妻子她没事吧?”程家博看着大夫这慢悠悠的样子,到底是没沉住气,询问的语气里难掩焦急。
老大夫将郭喜安的手放进被窝,这才起身面对众人:“放心吧,体温已经在往下降了!”他一进门就闻到浓重的酒味,这会儿看着床边摆放的木盆和毛巾,旁边还放着一个酒坛子,“你们之前用酒液给她擦过身体了?”
程家博点头:“我之前见过其他大夫用过这种方法,会有问题吗?”
老大夫摇摇头:“你处理得很好,她烧得太久,要不是你这样紧急处理,等到我现在过来,只怕情况更糟,烧成这样最容易坏到脑子。”
郭喜春一听更是后怕,急道:“那大夫,我们家喜安不会受影响吧?”
这发烧烧坏脑子她也是听说过的,隔壁村就有人烧坏脑子后,后面病治好了,人也傻了,她一想到妹妹可能也会变成那样,就觉得天旋地转。
老大夫瞧她一脸煞白的样子,安慰道:“你先别急,她现在病情已经控制下来了,体温没有再升,我待会给你们开一副退烧药,给病人煎服下去。”
“今天你们要多注意照顾,她这是受寒引起的高烧,现在还在下雨,外面水汽重,先不要开窗,待会升个火盆放在房间,不要让病人再受了寒气。”
郭喜春连连点头。
老大夫从自己带来的医药箱里配出一副药递给她:“这是一副药,你现在就去煎好给病人服下,待会再找人和我去店里再拿几副,晚间的时候再煎服一碗给病人喂下去,熬过今晚病人要是能醒过来,那就没事了。”
那也是今晚没醒过来呢?郭喜春想问,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不敢想这个可能,红着眼眶拿过药,急急忙忙地往厨房去了。
照样是由刘有金送大夫回去镇上,郭喜春煎好了药端来房间,程家博把郭喜安扶起靠在自己的怀里,这才接过碗来给她喂药。
可郭喜安现在人事不省,根本不会吞咽,药才喂进嘴里,很快就顺着嘴角淌了出来。
郭喜春看得着急,道:“还是你抱着她,我来喂吧!”
一个人确实不好喂药,程家博便把药碗递给她,自己调整了一下姿势,伸手抬着郭喜安的下巴,让她的头仰高一点,郭喜春赶紧把吹凉的药喂进郭喜安的嘴里。
药喂进嘴中后,程家博再轻抬了抬她的下巴,直到郭喜安把喂进去的药吞咽下去,才开始喂下一勺。
小半碗的药,硬是喂了一刻多钟才喂完。
喝完了药,郭喜安的脸色好看多了,虽然呼出的气息依然烫人,但呼吸没有刚刚那么急促,许是舒服了一些,安安静静地像睡着了一样,让屋子里的人都稍微松了口气。
外头姚三娘做好了饭菜,今儿个一大早发现郭喜安病了,一家人乱到现在大中午了都还没吃饭。
不吃饭可不行,就是大人挨得住,小孩也不能饿着,姚三娘只能强打起精神做了饭菜,喊几个孩子先过来吃饭。
孩子们坐到桌前端起碗筷,却都眼睛红红的没有胃口。
郭喜春端着空药碗出来,瞧见向佑向泽碗里的米饭都没有动,小脸上都皱成了一团,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心疼,上前摸了摸他们的小脑袋。
“放心吧,你娘喝了药,已经好多了,你们更要保重身体,乖乖吃饭,要不然等她好了,看见你们瘦了或是病了,又该心疼了。”
向泽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一向沉稳的向佑此刻眼眶也是红红的,面上还带有一丝惶恐,听了大姨的话,兄弟两个都是吸了吸鼻头,乖乖拿起筷子就要吃饭,大姨说得对,现在他们更要照顾好自己,不给家里人添麻烦。
郭喜春也坐下随便扒拉了几口米饭,味同嚼蜡,随便对付了几口就把碗筷往桌上一放,起身进房间去换程家博来吃。
吃完了饭,程家博又回房间去守着,屋里已经摆上了一个燃得旺旺的火盆,程家博把火盆靠床边移了移,又仔细检查了窗户,确保都关得严实。
刘有金是在申时左右才回来的。
姚三娘接过他手中的药包,就催着他赶紧先去洗个热水澡,他一路上赶车,又心里焦急,身上被汗水雨水一打,也都湿透了。
“水我烧得热,你一定要多泡些时间,泡到全身都暖和了才可以。”
姚三娘被郭喜安这一病吓到了,对着刘有金左叮嘱右叮嘱。
“晓得了!”刘有金拿着干净的衣裳往浴房过去。
姚三娘呆呆地在原地站了半晌,转身把药包仔细地放好,想了想,又从柜子里找了些红糖,再洗刮了几块生姜,熬了一锅浓浓的红糖姜汤,给家里每个人都喝上一碗。
到了晚上,郭喜春本想换程家博去休息,自己来守郭喜安的,却被程家博拒绝了。
“大姐,几个孩子今天都被吓住了,劳烦你先照看孩子们,我身子底子好,这里我守着就行,你带着孩子们都去睡吧,有什么事我再叫你。”
郭喜春有些担心:“你一天都没休息了,还是先去睡一会儿吧!”
程家博摇摇头。
郭喜春看他眼都不眨地盯着郭喜安的样子,还想劝的话便咽了回去,只在心里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先将几个小的安抚着回房间睡下。
刘有金和姚三娘本来守在堂屋,也被她撵去房间休息了。
程家博一直守在郭喜安床边,时刻关注着她的情况,郭喜安这会儿体温已经没有先前那么烫了,只是因着发烧,嘴唇有些干裂,程家博便每隔半个时辰,用调羹舀上一点水,慢慢地给她喂一些,给她润润嘴唇。
郭喜安迷迷糊糊地觉得自己睡了很久,半夜昏昏沉沉地醒来,头顶是自己熟悉的床帐,在黄色的烛光下有些迷蒙。
她眨了眨眼,脑袋还有些不太清明,觉得右脸颊处有些痒痒的,偏过头去,正看到趴在她床头的程家博。
他歪着头眼睛闭着,眉头却轻皱起,仿佛睡梦中都还有放心不下的东西,脑袋挨得她很近,几根碎发还扫到了她的脸上。
程家博怎么会睡在这里?
郭喜安想要开口说话,才发出一个音,便被自己喉咙的嘶哑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