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顾辞脸色一沉,打断了向泽的口不择言,瞧着他眼眶通红的样子,又不忍地放软了语气“事已至此,再多说也无益,祸从口出的道理,我相信你们都明白,须知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方才那种话,以后可不许再说了!”
向泽紧抿着嘴角,双手攥拳,倒比哥哥向佑看着还要愤怒不甘。
而向佑,在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后,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此刻看着弟弟为自己愤恨不公的样子,他心里一暖,自己成绩作废,弟弟却是中榜了的,可他半分没有为自己中榜的喜悦,满心都是对他的担忧和关心。
“好了,向泽,既然事已成定局,也不必再伤心愤懑,我们回家去吧!”
听到向佑出声,顾辞欣慰地点了点头,“没错,此事并不会影响下次会试再考,你年纪还小,又有真学识,便是再考一次,凭你的本事,一样能中!”
向佑听了这话没有过多表示,向泽却不服道“凭什么!我哥明明这一次就能高中,凭什么因为莫须有的罪名就被成绩作废,就算凭我哥的本事下次再考一样能中,可他凭什么要多等这三年!”
顾辞语塞!
是啊,会试每三年才举行一次,就算向佑年纪还小,一个人的一生又有多少个三年可以浪费、消磨!
向泽还要再说,向佑却走到他身边,拉过他攥成拳头的手,“向泽,别说了,我们回去吧!”
向泽一急“哥”
向佑朝他一笑,只是那笑十分勉强,“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倒是你,我虽然落榜,你却是通过会试的,接下来还要为一月后的殿试做准备。”
向泽心里难受极了,哪怕是自己没考中,他可能都不会有这么难受,他和哥哥从小便形影不离的长大,哥哥在读书上的天赋一直都比他高,但他比谁都清楚,哥哥付出的努力和心血,也是他的十倍乃至几十倍。
自己偶尔还会贪玩偷懒,哥哥却是早也用功,晚也用功,不曾有过一丝懈怠,外人只道他是天资聪慧,却不晓得他天纵英才的称赞背后,是一日复一日的秉烛苦读。
向泽觉得不公极了,转头对上哥哥的目光时,他声音都哽咽起来“可是这不公平,哥你明明没有做错事,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不怪你哥!”从进门后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程家博终于开口,声音艰涩“是爹连累了你哥哥!”
向泽茫然地抬头看向爹爹,有些听不懂。
向佑却神情一怔,抿唇道“是因为我们家和王爷伯伯他们家亲近吗?”
程家博意外,没想到向佑竟然能看出这些,不免露出一丝苦笑,这孩子比他想的还要冷静和聪明。
向泽虽然有些不懂,但在向佑的劝导下,还是跟着哥哥先离开了房间。
待俩孩子出去后,程家博也拱手向陶老和顾辞告辞。
陶老放下茶杯,淡淡道“向佑向泽都是聪慧的孩子,经此一事,对现在的他们来说,也未必全是坏事,他们以后终究是要脱离我们,自成一方天地,早点认识到,这个世界并不如他们想象的那样非黑即白,是非道理,也不全然都有个公正的论断。这朝堂之上,朝夕变幻,又有几个人看得清的。”
“你以后也不要老是把他们当成小孩子,什么都不告诉他们,有的时候,这种自以为是的保护,反而会害了他们。”
程家博露出一个苦笑,是啊,他之前一直觉得只要两个孩子读好书,其他的事对于他们来说都还太早、太复杂了,和喜安商量事情的时候,从来都是瞒着两个孩子的,可这次,向佑分明就是受了他们的牵累!
“是,我知道了!”
陶老点点头,不再言语。
郭喜安在家里等得坐立不安,每隔一会儿就忍不住让常月去门口看看程家博和向佑向泽回没回来,却始终不见父子三人的身影,她坐在家里,简直觉得度日如年。
直到大半个时辰过去,程家博才终于带着向佑向泽回来了。
郭喜安连忙起身快步迎过去。
“夫人你慢点!”常月吓了一跳,忙跟上来扶着她。
“怎么样了?问出是什么原因了吗?”郭喜安迫不及待问道。
向泽一听,心里又是一阵委屈,正要开口,却听身旁的哥哥自己说道“我的经策中有字犯了忌讳,所以成绩被作废了,好在没有再追究其他过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郭喜安却是有些不信,“考试之前,陶老不是特意提醒过你们哪些字是忌讳的吗?向佑向来谨慎,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向泽再也忍不住,将其中缘由一股脑说出来。
向佑有些无奈“都说了,既然事情已经定性,就不要再说什么冤枉不冤枉的话!”
向泽却哭着鼻子道“本来就冤枉,还不许人说了,哥,你就不觉得委屈吗?”
向佑默然,他当然委屈,甚至才知道原因的时候,他心里也是满腔的愤懑和怨恨,可冷静下来后,他知道,这内里的原因远不是表象的那样简单,以前老师总跟他们说官场艰难,从来不像表面的那样全是繁花似锦,内里的身不由己更是数不胜数,如今,他才算是真切的感受到了一些。
郭喜安听完向泽的讲述,一开始自然也是生气愤怒的,可看着程家博的神色,她也想到了些什么。
最终还是压下情绪,哄着两个孩子先去吃饭,到了晚上回到房间,只有程家博和郭喜安自己的时候,郭喜安才询问“向佑这是被迁怒了?”
程家博面色郁沉地点头,“惠安郡主的事他虽然没有证据,但郡主出事的时间太巧,又是在王妃的宴席上,我们和王府的关系,这些点点滴滴的巧合串联起来,便是没有证据,他也不会相信真的和我们没关系。”
“明面上,他不能对我们做出什么,可终究还是不想让我们顺心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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