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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萨莫宽,你看起来有些眼熟,又很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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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瀑布的……水声?

    隆隆的水流从高耸的崖壁上冲刷下来的声音开始唤起昏迷者对战团家园的回忆。

    赫拉……瀑布……的……声音?

    他是已经死了吗?这就是魂归故里的感觉?

    “乌列尔!”

    有人重重地敲打着他胸口伤痕累累的骨板。好痛。上面因为之前被钻开切割试图寻找基因种子的伤口还没有这么快愈合,他痛得弓起身子,后背在粗糙尖锐的黑色火山岩上磨得血肉模糊。

    “乌列尔!长官!回到我们中来!醒醒!”

    伴随着焦急的呼喊,有巨大的拳头狠狠地砸向他的胸膛和腹部。

    随着一声响亮的“呃”,浑浊的污水混合着可疑的泥沙从前极限战士连长张开的嘴里泉涌而出,他那因为窒息和呛水又被重新急救过的肺部再次违背凡人医学常识地舒张开来,挤压成一团的肺泡重新开始修复并为他的大脑供氧。

    当乌列尔的头脑缓慢地再一次重新建立起对周围环境的认知逻辑的时候,他动了动手指和脚趾头,意识到,自己所在的依旧是魔鬼般的人间。

    他身上所有的伤口都在他清醒过来的时候通过各种不同的痛法向他昭示它们的存在——最早的那些外伤已经被拉瑞曼器官分泌的细胞和膜暂时修复——他的胸部肋骨板很痛,碎裂了多处,但整体还在,肺和气管因为呛水而火辣辣地,背上有一道纵切的伤口,还好不太深,应该就是粉碎机叶片造成的。

    随后他眨了眨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巨大的水潭边的岩石上,梅德伦加德那如白磷燃烧般永恒而明亮得令人不适的天空中,高悬黑色的太阳犹如巨大的眼眸般正在深沉地注视着他,迫使他不适地偏过头去,正对上一双湛蓝的眼睛。

    “帕撒尼乌斯……?”

    金发的军士脸上喜悦的神情即使是污泥也掩盖不住,“太好了……乌列尔!帝皇保佑我们!我就知道你不会就这么放弃的!”

    他在挚友的帮助下缓慢地坐起身来,同时继续咳嗽着,“这是……哪里……?萨莫宽呢……?”

    “他在那儿。”帕撒尼乌斯的声音里除了喜悦又一次带上了担忧。

    乌列尔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又让他受损的气管抽搐并难受地咳嗽起来。

    映入他眼帘的首先是他们所处的这个被锋利如龙脊的山头所环绕的洼地。

    这里的最低处汇集了满满一潭污水,看不出又多深,就在几乎成九十度陡峭的悬崖上方数百米处隐约可见卡兰-高尔外围的那些黑红色城墙,而这个悬崖的半山腰上有一处破开的圆洞,整个要塞的污水最终的归宿就是从里面倾泻而下,跌落进这个深潭,形成了乌列尔刚刚醒来的时候听到的瀑布水声。

    就在这个污水潭小盆地唯一能翻越出去的陡峭狭窄的路径前,有一块靠近水潭的空地,现在帕撒尼乌斯就与乌列尔一同呆在水边,萨莫宽挡在他们面前。

    而令乌列尔震惊的是,萨莫宽的面前的那些其他……怪异的,生物,非常多,还有它们的数量,有近百只,并且看起来既饥肠辘辘又不友好,它们那些不断眨动的浑浊眼珠盯着他和帕撒尼乌斯,尤其是他自己,它们看他的眼神就像是饿了好几天的野兽。

    这些生物很难形容,它们会令任何人类观察者感到不适,虽然它们的四肢位置扭曲或是角度怪异,从唾液滴落的下颌中露出锋利、歪斜而巨大的被染黄的獠牙,数量过少或过多的眼睛与耳朵,没有鼻子的鼻孔发出响亮的喷气声,六根乃至更多根指头的末端都是黑色尖利的巨大钩爪,有的甚至有着不止一条手臂或是蟹钳形状的手,发达到变形的暗红肌肉在惨白而非正常的外骨骼构成的网格中运动,诡异变形的器官在血肉更深处不断脉动与蠕行,有些体型犹如巨猿、熊与人类的混合,而另一些像是蛇、龟和长了手脚的鱼。

    唯一共同的特点是,它们都没有皮肤或者只有一点点很少的、来自其他尸体的皮肤。

    ——尽管如此,令人不安而不适地是,它们依旧能被看出可能曾经属于“人类”。

    但是作为一个刚刚从羊膜农场里成功把自己和萨莫宽掏出来的生还者,乌列尔在第一眼的震惊过后,便立即不可抑制地联想到了在他们之前被缝进羊膜袋子里的那些孩子,袋子的数量和运作方式表明受害者一直在源源不断地产生。

    而他们之前在那头变成了被吸取着亚空间力量维持着那些人皮袋子非正常活力的恶魔身旁的仪式水池边看到的……那么多……那么多孩子……

    那些野蛮葬仪师那种血腥粗暴而更像是随机献祭的“做法”,很显然,最终的成功率不会很高,并且如果失败品没有当场死亡或是死于之后他们逃出来的那条污水排放口的话……

    “原体在上……”乌列尔低声说,现在他的头脑不受他的意志控制地让他思考并意识到了自己与眼前这些血肉构成的怪物可能有着共同的基因祖先。“怎么回事?现在是什么情况?帕撒尼乌斯?它们是谁或是想要什么?”

    军士稍微压低了声音,乌列尔看到他把手按在他自己的那串念珠吊坠上,在胸甲上曾有天鹰的地方摩挲着。

    “你把念珠给了萨莫宽之后他虽然没醒,但我们两个其实在水流中都保持了一定的体温,还有一种诡异的排斥感,这圣物似乎能在过于糟糕的水里形成一种肉眼看不到的灵能防护层或者类似的东西。因此我后来扯着他穿过叶片的时候尽管应该有些剐蹭,但没有造成实质性伤害。我们从那上面掉下来之后他也醒了,于是我就赶紧开始在潭水里打捞你,你的伤更重,昏迷不醒,把你捞上来没多久,那些怪物就来了。”

    “那现在它们为什么不进攻?”

    “它们……至少有一部分,会说人话。”帕撒尼乌斯的声音更低了,仿佛他正在谈论某种让他觉得恶心或者不安的亵渎秘密。

    “这些怪物真的会说话,它们声称这里是它们的狩猎场,看在萨莫宽的份上我被允许和他一道离开,但要我们把你留下作为它们的肉食,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但我们的武器都在被冲下来的时候丢失了,它们的数量又太多,所以现在萨莫宽说让他先去和它们交涉试试,让我想办法趁这时先弄醒你。”

    “他打算怎么说服它们?”

    “我不知道,但好歹他拖延时间这点是成功了,你看,如果我们要死在这些怪物口中,我们现在可以背靠着背,像在马库拉格军营的拳击训练场上一样,不是吗?”

    就在他们低声讨论的时候,萨莫宽那边传来了一声低沉嘹亮的咆哮,这些怪物之中为首的——就是最强壮的那只,体型比一名着甲的终结者还要大,它朝着正试图比划着什么的萨莫宽张开了它那有着三面牙齿的、岩石研磨钻般的口腔,那噩梦般水肿膨大的头颅上来自融合前的三个头颅的六只眼睛都极端恶毒地盯着眼前的男孩——虽然他也没有皮肤,但与这些畸形的怪物比起来,有着完美的身材比例、四肢和五官数量都对、身披人皮斗篷的萨莫宽无疑看起来又显得正常太多了。

    “骗子!谎言!你——不是——被放弃的——!休想——!骗我——!被宠爱者——吃了!吃了你!吃了你们!”

    随着“吃了”这声嚎叫,周围的近百头怪物都朝着燃烧的天空呼应起来。

    “我们得去帮他!”“这头怪物太大了!”就在乌列尔和帕撒尼乌斯几乎要来不及阻止那怪物与身形不符的迅猛攻击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第一爪落空在坚硬的黑色火山岩上,抓出了七道深深的沟壑与飞溅的石屑,表明这些曾经是指甲的利爪绝不是虚有其表的恐怖,它具备了有机物中几乎不应该存在的硬度和狩猎的杀伤力,但随之而来的第二爪被某种东西架住了,没能落下去。

    “那是什么?”正在冲锋中途的前极限战士惊讶地眨了眨眼。“他从哪里摸出来的?”

    一柄由白骨、金银色的流光与血红色的亚空间能量形成的战斧顶住了怪物的利爪。

    萨莫宽的双眼里如乌列尔所知的智库大师般闪耀着银色的光芒,但没有了皮肤的遮挡,每一块骨骼肌肉之间都透漏出他体内跃动的能量的去向和流动。

    男孩咆哮起来,高举那柄战斧——乌列尔怀着复杂的心情看到那把武器似乎是从萨莫宽的手臂血肉之中“生长”出来的,它虽然被握在他手中挥舞,但骨骼与肌腱黏附的结构将斧柄锁在了使用者的手中。

    当他把目光凝聚到萨莫宽的脸上时,他听到帕撒尼乌斯在一旁发出了不可思议而愤怒的低吼,“圣者的血啊……”

    某种虚影浮现在萨莫宽的颅骨上,仿佛为他覆上了一层带着犄角和露出利齿的头盔,这奇异虚影的第一眼像是公牛的头,第二眼又像是龙首,最后却又感觉像是一种巨大的犬科动物的脑袋,更加淡薄的蹄子、爪子与巨大膜翼的形貌像是黑色雾气形成的海市蜃楼般漂浮在萨莫宽的身周,仿佛为他增添了一层黑红色的甲胄。

    “那该不会是……”

    随着此等令人心惊的征兆的浮现完成,萨莫宽狂暴地挥舞起了手中巨大的战斧,他张开口,发出战吼。

    “Obey or……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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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往卡兰-高尔要塞作为中央王座室的浮空尖塔外围乃一条数百米宽的裂隙,不断变化的橙红到金红色光芒,映照着这座充斥着硫磺、焦炭、金属和什么东西被灼烧成烟灰的气味的塔楼下方及四周——在裂隙的底部,一条融化的金属岩浆正如河水般流淌着,散发出滚滚热浪与冶炼的气味。

    中庭大门是一座比外侧的任何拱门都要高大的铁质建筑。它由黑色的铁汁与充满血液的石头共同铸造而成犬牙般的尖刺从其上此起彼伏地冒出,高达数百米的战士雕像由同样的材质制成,肃穆而压抑地排列在宽阔的门道中。

    了无生机的钢铁眼珠从高耸的阴影中注视着每一个经过这里的人,曾经被精心打磨和雕刻的表面布满了难以充分计量的数百或数千年来每一次这座要塞易主的战斗中所刻上的枪弹和刀斧痕迹。

    比这些雕像更加高大、恐怖而具压迫感的是两台噩梦般的泰坦,原本美丽庄严的红色与铜色已经被恶魔化的外表和莫名的皮肤覆盖物所取代,额外的赘生血肉与搏动的血管表明其内部乘员的状况可能也正如其外表般融为一体,死颅军团(Legio Mortis)饱经战火的残破旗帜飘扬在它们的身上,它们的金属颅骨中恶意的眼光与手中巨大的炮管一道指向此地领主的敌对访客。

    被恶魔泰坦的火力锁定与这里虎视眈眈的钢铁勇士卫队的武器指着并没有吓到正走向悬浮在纵横的岩浆裂隙上方唯一桥梁上的大地统御者。

    索尔塔恩甚至没有带卫队,他独自前来,站定在大门前。

    “托拉米诺。”他开口了,“我知道你能听到,我对这座要塞的防御很清楚,我在这里服役了许多年,所以别玩那套巫师把戏,让我进去。”

    一声古怪而令人起鸡皮疙瘩的轻笑从堡垒顶端房檐上的某个石像鬼雕像口中传出。

    “哦~~~~~~索尔塔恩,我们的砸石头老匠人,怎么,此刻还想要向我投降?明智之举,你还来得及这么做。如果你舔我的靴底舔得好得话,我会考虑在我征服梅德伦加德的时候在宝座旁给你留个旁听的位置。”

    唤石者对此侮辱不置可否。“开门吧,我有些事要和你当面谈谈。”

    “呵呵,真是心急,索尔塔恩,这可不够优雅,也不符合高贵的战争铁匠拜访的礼节。但看在我们曾同为奥林匹亚人的份上,我还是屈尊满足你这个小小的心愿。”

    中庭大门两侧的恶魔泰坦守卫者似乎接到了某个人无声的命令,将它们手中巨大的武器放下,随着传动关节令人牙酸的活塞声响,它们扭动躯体,伸出自己爪子般的双手,爪尖卡进了重达数十吨的厚重钢铁门扉两侧。

    更多的黑烟与热气从恶魔泰坦的动力烟囱中发出嘶鸣,低声念诵着领主访客的名讳,带着腥臭味道的动力废气与可疑的骨灰沉淀一道从大门两侧的铰链活塞中散了一地,随着金属被重力挤压发出的刺耳吱呀,门扉终于呻吟着缓缓在访客面前打开了。

    唤石者缓缓走过重新归于寂静的恶魔泰坦,苍白的日光与熔岩的橙红色火光伴随着他走进如今已经被改造为仪式厅堂的要塞内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