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傕指挥了一天守城,本已经十分疲惫睡下了,听到有董承的家人带来曹彰军的军情,立刻爬了起来,来到大厅召见史阿。
史阿将夏侯尚写给曹丕的信件呈递给李傕。
李傕看完之后,立刻睡意全无,精神大振。随后吩咐兵士去将李应、李桓和李式等人召集来,要商讨应对方案。
片刻之后,几人匆匆来到。
李应着急地询问着:“大哥,急调我们来,是曹彰军发动夜袭了吗?”
李傕赶忙摆手安慰着:“放心,不是敌军夜袭。”
他用手指着站在一边的史阿介绍着:“此人是董承将军的家人,奉命潜伏在曹彰军的参军夏侯尚和夏侯儒身边,他刚刚把夏侯尚写给许都的信截获,送到了我的面前。我找大家来,就是商议此事。”
李式首先眼睛一亮,着急地追问着:“父亲,信里说了什么?”
李傕将信递给李式,然后向李应和李桓解释着:“信中说,曹彰意识到靠强攻无法攻破长安,准备要陪着天子使者钟繇一起前往天水,他要亲自去招安马腾、韩遂,争取他们的支持。”
说到这里,他故意加重了语气:“时间仓促,他来不及调动大军,只准备带百名护卫随从前往,明天天黑之后出发。”
李式马上察觉了李傕话里的意思:“父亲的意思是,曹彰身边的护卫人数极少,所以我们有机会沿途截杀他?!”
李傕点了点头,咬着牙说道:“正是此意。曹彰乃是敌军主将,若是我们能将他击杀,敌军群龙无首,必定混乱,我们再趁机攻杀,一定可以打破敌军,杀了段煨那个浑蛋,以解我心头之恨!”
李式听了,立刻请命:“父亲,儿愿带三千兵马明晚出城,伏击曹彰,定要亲自取了他的性命,以报一箭之仇!”
李式的伤势虽然已经好转,但是想起之前被曹彰算计,中了暗箭,他依然是恨得牙根儿痒痒。
“不可!我们现在只宜固守,绝对不能轻易出城!”李应立刻站出来表达着反对意见。
“是啊,此人来历不明,谁知道他所持的信件是真是假,倘若这是曹彰引诱我们出城的计策,那我们贸然出击,岂不是就中了他的奸计!?”李桓也表达了坚决的反对意见。
“二位贤弟的顾虑有道理,不过此人持有董承将军的信物,他的身份倒是确定无疑。而且我觉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的确是一次我们可以击杀曹彰的机会,我们不该错过。”李傕向二人保证着史阿的身份,随后也流露出了依然想要出击的态度。
“大哥,所谓的机会,也许暗藏的是危机。现在我们固守长安,敌军根本无法攻入,我们完全没有必要冒险出击!”李桓坚持着自己的意见。
“他们现在是无法攻入,可我们能守多久?难道我们就放任曹彰去接触马腾、韩遂吗?万一这两个摇摆不定的小人,真的被曹彰说动,配合他一起来围攻我们,我们又能守多久!?固守就是坐以待毙,我们不能就这样困在长安城里等死!主动出击是最好的选择!”李傕反驳着李桓。
“按照之前董承信中所说,曹彰此次出征,是在曹操面前签下了军令状,要限期破城的。他今日强攻不下,如果继续拖延下去,肯定难以在曹操面前交代。设计哄骗我们出城,是他唯一的获胜机会。”
“倘若我们出城伏击,却中了他的埋伏,那才是得不偿失。我还是认为固守为宜,拖到了时间,曹彰无法破敌,自有曹操的军法收拾他。我们不战而胜,岂不是更好?!”李应也站在了李桓一边,提出了另一个方案来劝说李傕。
“你们的想法完全是一厢情愿。曹彰可是曹操的儿子,虎毒尚且不食子,难道曹操还真会因为曹彰打不下长安杀了他?!我们兵力远超曹彰军,足有五万人,是曹军的三倍还多。如果担心曹彰有埋伏,我们多派一些人出城截杀他就是。”
“别忘了,长久消耗,我们不能出城去获得粮草物资补充,五万大军每日的消耗,远比曹彰的兵马要多,所以能够主动出击,一举击杀曹彰,对我们才是最有利的方式!”李傕现在已经拿定了主意,根本听不进李桓、李应的劝说。
“大哥,你的想法是好,但其实很难成功。你想想,那曹彰完全继承其父曹操奸诈的性格,当初奔袭雒阳就是最好的例子。他怎么可能想不到只带百人去凉州,我们一旦察觉会派兵截杀这么浅显的道理?!”李桓不肯放弃,继续劝说着。
他的性格本就谨慎,又经历了和曹彰的几次对决,让他意识到曹彰并不好对付,所以并不想轻易冒险。
李傕刚想再次反驳李桓,一直没说话的李式却开口了:“父亲,我觉得叔父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我们其实完全可以把问题深入地想一下,就有更好的方案了。”
李傕没想到儿子居然会支持李桓和李应,眉头微微皱起,但还是忍着脾气地问道:“怎么深入思索?”
李式却没有直接回答李傕的问题,转而看向李桓:“敢问叔父,如果你是曹彰,设下了这个引诱我们出城的计策,你会如何安排?”
“如果我是曹彰,我定下了诱敌出城的计策,肯定会在前进的路上设下伏兵,一旦我军去截杀他的部队出现,他的伏兵就会杀出,对我军进行夹击,这是第一种可能。”李桓冷静思索之后,给出了答案。
李式轻轻点头:“叔父你分析得没错。按你的说法,应该还有第二种可能,不妨接着说。”
“第二种可能,就是他可以趁着我军出动兵马出城截杀的时候,安排兵马来偷袭长安,争取趁夜偷城!”李桓随后说出了自己的第二种猜测。
“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两种方案并行,既要对我们出城的部队伏击,同时也要偷城!”李应忍不住插嘴说道。
李式点了点头:“二位叔父说得都没错,但你们不要忘了一个前提,曹彰有多少兵马?如果他的兵力强于我们,他这样安排,的确是有成功的可能。可现在他加上段煨的援兵,也不过一万五千兵,如果要这样分兵,够用吗?”
李傕听完李式的话,忽然眼睛一亮:“式儿,你这样分析,我还想到了一点!如果曹彰真的这样安排的话,那他的大营,守军可能就很少了!”
李式用力地一拍手,附和着李傕的话:“父亲说得正是我最想说的!曹彰引我们出城,无论他是伏击也好,偷城也罢,都必须要有足够的兵力分配出去。那他守营的兵马就不会多,我分析就算他胆小怕死,均分三处用兵,能留下五千兵士守营就是极限!”
听到这里,李桓有些明白了李式的意思:“你的意思,我们再出一支部队,去抄袭曹彰的大营?!”
李傕听到这里笑了:“擒贼先擒王!曹彰给我们设圈套,却没想到我们可以去抄他的老窝!如果我们烧了他的粮草辎重,你觉得他还有可能继续战下去吗?!”
李应却马上摇头说道:“大哥,别怪我给你泼凉水,您的想法虽好,但却依然很难实现。曹彰是个极为狡诈的人,就算他派出大批部下去伏击或者偷城,他身边也不可能不留人守卫。留在他身边的人,应该会是他最精锐的部下才对,我们劫营未必能成功。”
“而且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曹彰是个极为狡猾的人,完全有可能预判到我们去突袭,反过来设下埋伏,伏击我们!”李桓也想到了潜在的危机,很谨慎的提醒着李傕。
“你说得非常对,曹彰的确有可能会安排兵马伏击我们,曹彰先安排了人去伏击我截杀的部队,再安排人偷城。现在大营还有人伏击、追击。你们当他真的有用不完的人吗?”李傕提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如果曹彰根本不分兵去做那几种安排,就把所有兵马都留在大营做伏击呢,那可就是一万五千的精兵啊!”李桓着急地提醒着。
“一万五算什么?我有五万兵!”李傕自信地说道。
“我派五千兵去截杀天子使者!再留一万五千兵守城,出动三万兵去抄袭他的大营,两倍兵力,分段进入,就算他有埋伏,又有何惧哉?!”
李傕的脸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冷冷地说道:“曹彰狡诈,能做预判。可他忘了我李傕乃是西凉军的头号猛将!他能预判,我也能预判,甚至我还能预判他的预判!现在你们还觉得我的安排有隐患吗!?”
李桓和李应彻底哑然了,他们不得不承认,李傕也的确是老奸巨猾,他的想法环环相套,丝丝入扣,而且把所有潜在的危机都提前想了进去,现在看起来,的确是找不出明显的破绽了。
“大哥高明,小弟彻底折服,整个计划听上去天衣无缝,没有明显漏洞。那就请大哥调拨兵将,我们配合行动!”李应首先向李傕表达了自己的敬意。
“上兵伐谋,大哥的策略果然高明,成功预判了曹彰的预判,只要我们的安排妥当,就一定有击败曹彰的机会。”李桓也对李傕的计策表示了赞同。
李傕和李应的认同,让李傕信心大增。
和曹彰对战之后,不断的损兵折将,让李傕心里也备受打击。
如果能够通过这次偷袭,一举击杀曹彰,他就能反败为胜,重振信心,一鼓作气再次杀往雒阳,甚至冲击许都,夺回天子!
“好,那应弟你带五千人去截杀天子使者!式儿你留下守卫长安,我和桓弟亲自去抄袭曹彰的大营!”李傕做出了布置。
“父亲,你是主将怎可轻出?还请你留下守城,儿子愿替你出城杀敌!”李式听到李傕安排他守城,表达了强烈的不满,提出要和李傕交换。
“大哥,式儿的担心有道理,你还是固守长安为宜!”李桓也支持着李式。
李傕点了点头:“好,那式儿你就替为父跟随你叔父一起抄袭曹彰大营。为父在城内备好酒宴,等着你们得胜归来,为你们庆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