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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青梅竹马
    “你住口!”

    他的话就像一把尖刀,直戳她的七寸。

    梁婠惨白着脸,身子止不住地抖,偏过头,眼眶又湿又红。

    “恼羞成怒了?”

    王庭樾瞧着她湿漉漉的眼睛,不为所动,“收起你的眼泪,我不是他们,你骗不了我!”

    梁婠紧抿着唇,侧过的脸上,泪痕清晰可见,可是依旧睁大眼睛,不见悔改。

    是啊,他们也算青梅竹马,她是什么样的性格,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她能缠着他教她舞刀弄枪,也能撺掇他带着她翻墙溜出府,甚至还会故意戏弄刁奴、偷偷在他碗里下巴豆......怎么可能是那副娇滴滴的模样?

    他了解她。

    年少时,他架不住她的央求,陪她做了不少小孩子任性的把戏,为此,他也没少挨罚,可从来都昂着头,不吱一声。

    而现在,他看她的眼里只有鄙夷和厌弃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重活一世,那遥远的儿时记忆却一幕幕无比清晰浮现在眼前,犹如海浪一波又一波袭来。

    梁婠心口隐隐地痛。

    回忆越多,眼泪越汹涌,她吸着气想止住泪,可不知怎么止也止不住,就像体内撕开一个大口子,两世的眼泪都要在这顷刻间流尽。

    瞧她哭得这么凶,王庭樾有些懵,再这样下去还不惊动众人?

    他咬牙上前两步,一把将她扛到肩头,就像小时候她不听话,他只能动用蛮劲,怒气腾腾的火焰,终是在滂沱大雨里火灭烟消。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她眼泪一滞,哑着嗓子直挣扎,“王庭樾!”

    身下的人冷哼,“怎么不叫阿兄了?”

    梁婠本是又踢又打的,闻言一顿,梁璋从小就不爱搭理她,可认识王庭樾以后,他总是耐着性子同她玩,所以没人的时候,她总爱喊他阿兄。

    见她没了动静,乖顺的像一条软绵绵的柳枝挂在肩头,他心也跟绵软起来,放缓了态度。

    王庭樾将她扛进屋子,放在榻上。

    梁婠有些意外,没想到那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住在这儿,谁能想到司空府的小郎,竟会住这么老旧的小房子?

    她坐在榻上抹掉眼泪,一角一落看过去,亲切与熟悉扑面而来,好像回到了儿时,她只是来这里做客,晚些时候阿翁就会带她回家。

    梁婠心里又酸又涩,“为什么还住在这儿?”

    她说话声带了浓浓的鼻音,王庭樾只埋头给她检查脚踝,“这儿不好吗?”

    只这一句却不知触动哪根弦,梁婠红了眼眶,眼泪一颗又一颗。

    王庭樾有些手足无措,表情僵硬地走到她跟前,“你别哭了!”

    他这不说还好,谁想一说,她哭得更厉害了。

    王庭樾无可奈何蹲下身,语气硬邦邦的,“你到底怎么了?”

    梁婠看着他,只是哭着摇头。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是压抑委屈了太久,还是失而复得后的唏嘘,分不清。

    不知为何看她这样哭,王庭樾心里莫名的烦躁,明明想出言安慰,或者拍拍她的肩背,可安慰的话就在嘴边,却说不出来,那伸出去的手更是悬到一半,怎么都落不下去。

    王庭樾只能一言不发看着她哭,直到她哭累了,软塌塌的再提不出半点力气。再一抬眼,就瞧见一张花得不能再花的脸,心里涩涩的,“真丑。”

    在梁婠气恼前,他已起身出去,等再进来时,手上已端了盆清水。

    王庭樾将布巾递给她,待她净了面,才干巴巴道,“还是这样好看。”

    不施脂粉,干干净净。

    她哭得鼻尖通红,睫毛也湿哒哒的,水灵灵的眼睛只盯着他瞧,“你不生我气了?”

    王庭樾移开视线,重新去检查她的脚踝,答非所问,“只是扭到,没伤到骨头。”

    说着垂眸帮她擦着药酒。

    梁婠嘶嘶地抽着气,“你不是说,哭对你不管用嘛?”

    王庭樾看她一眼,放缓手上力度,“是不管用。”

    她疼得咬紧牙关,王庭樾也不说话。

    空气过分的安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王庭樾才抬眸看了过来,“阿婠,你别变得让我都不认识了,行吗?”

    梁婠浑身僵住。

    王庭樾仔细帮她穿好鞋袜,净过手才继续道,“我知道你是什么打算。”

    认识那么久了,她是什么样的人,又有什么样的心思,别人可以不懂,他怎么能不懂?

    但是懂却并不代表认同。

    彼时,她从不在乎高低贵贱,甚至不顾他庶子身份喊他阿兄,他们母子受刁奴欺负,她还会想着法子替他们讨回公道。

    兄长们笑话她,将来要嫁给庶子作新妇,她就扬起下巴瞪回去,嫁就嫁!

    王庭樾低下头,清瘦挺拔的身姿有些颓然,“我去求他将你嫁给我吧。”

    “王庭樾,你疯了!”梁婠变了脸色。

    跟自己的父亲抢女人?是不要命了吗?

    她收回腿,扶着床沿下地,踮着脚尖一瘸一拐往门口走,幸而他们都在宴席上,顾及不到这里,不然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梁婠越想越懊恼,她已经害死过他一次了。

    为了他们两个人的安全,他们不该再有任何交集!

    梁婠走到门口,背身站着,她吸了口气,侧过脸,如无意外,这应是最后一次来这间屋子。

    “阿兄,听我一句劝,梁姣是真心喜欢你的。”

    纵然她有自己的私心,可也看重梁姣对他的一心一意。

    梁婠正要伸手去拉门,不料下一刻却被人从后抱住。

    王庭樾哑着嗓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所以才故意伙同她来陷害我,逼着我娶她?”

    早知道吗?

    其实,并不早,也是他死前,才告诉她的。

    他将她扳正,与她目光交接,怒容满面,“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梁婠被他抵在门上,不能动弹,她偏过头缓了缓才重新看他,“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做?只要梁姣嫁给你,往后她就能伺机帮我逃跑,这样的条件我为什么不答应?”

    “你——”

    “我什么?你又想说我变得不认识了吗?王庭樾别傻了,人怎么可能一辈子都是一成不变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