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为凌王妃生辰举办的午宴,为王妃庆生只占了极小一部份时间,接下来的时间便是拍卖会。
因为王妃规定,每一项生意只跟一个州城的一家合作,所以就导致有些红火的生意好几家士族加价争抢。
而在拍卖会之后,王妃又宣布,为了和幽州生意畅通,实现整个北境畅通无阻,除了去年要求各州修的官道。
再次增加道路的修建,不光要实现州与州之间官道加宽加固,还有县和县之间,同时增设沿途驿站。
甚至除了官府设立的驿站,还新增了一个叫‘服务区’的新建筑,可供商队半路休整。
因为王妃前期给予的合作项目,利益太大,只是稍微算一算,便知这生意有多挣钱。
导致后面王妃吩咐的修路、铺桥、开设服务区等等利民项目。
哪怕士族肉痛这要花一大笔钱,也得笑着应承下来。生怕王妃后悔不同意合作。
沈冬素一步步试探着士族的底线,当她提出,凡是跟幽州合作的工坊,必须按幽州律执行。
开始还有士族反对,但沈冬素的态度极为坚决,不同意就不合作。
不可能幽州这边的工人,一天工作五个时辰,管两顿干饭,十文底薪还有奖金。
而你们仗着本地士族强势,压迫百姓,只给少量工钱甚至不给工钱,让百姓变成佃户或奴隶,免费替你们干活。
这样的话跟沈冬素的初衷和理念就相违了,到时候她没能掌控整个北境,还将这些士族变成大资本家。
苦的可是底层百姓!
所以她得从一开始就制定好规则,且强势执行!
因为她寸步不让,士族不得不做退让,但他们坚持,只有在跟王妃合作的工坊,执行幽州律,但别的地方。
他们的庄园、自家的工坊,还有州城,是绝对不可能全面执行幽州律的。
沈冬素正色道:
“那是当然!本王妃有什么资格让全境都执行幽州律?这可是欺公罔法的重罪!本王妃尊重陛下,岂能做出这等大不敬的事来?”
“只是为了让我们的合作更顺利,执行同样的商律商规,才好管理。各位可不要乱扣帽子,这样的重罪本王妃可担不起。”
见凌王妃确实只是要在合作的工坊执行幽州律,还是执行商律,虽然还有一些人有异议,但大部人都认同,那些不想认同的也只能咬牙认同。
沈冬素眸光微眯,心中忍笑,我是让你们认同幽州律吗?
我是要让各州城的百姓认识幽州律,等他们发现,幽州律是维护百姓权益,而不是官官相互,不是让士族有便利,不是为了维护士族勋贵的权益。
百姓自然心中会感觉到不公,为什么幽州能执行此律,而别的州城只有跟王妃合作的工坊是按此律执行?为什么不能所有人都被幽州律保护着?
不能像幽州一样,实施摊丁入亩制的田税,严禁土地私有的圈地行为,没有强制服徭役的苛政……
两相对比,哪怕幽州是边关,要承受着外敌随时会入侵的风险,但跟苛政杂税极重的州城比起来,也要好太多啊!
等商路相互的更频繁,从幽州派到各州的官吏和管事越来越多,当地百姓对幽州的了解越深。
知道有哪怕是白丁孩童也能就读的公办小学堂,女子能去学医护,得到像尊重和极高的收入。
可以学习各种技术的工匠学院;对病人一视同仁的大医馆;服徭役官府不光管饭还发工钱;只要攒够基础工分取得幽州户籍,不光分田地,还给分宅基地……
等这些消息传遍整个北境的时候,士族再想阻止凌王妃全境实施幽州律,要对抗的就不只是凌王妃一人,而是整个州城的百姓。
星星之火,可以燎燃。
沈冬素要一点一点地将百姓心中的勇气点燃,让他们被士族压弯了数百年的腰背挺直,要不费一兵一卒,就让整个北境,臣服于她的治下!
这是一个长期目标,非一朝一夕能达成。但她有耐心,且有行动力。
对于薅士族羊毛这件事,她同样是有长期计划的,后世见惯了商家套路的都知道,薅羊毛得一点点来,开始得让对方觉得,是自己占了便宜。
等你一层层套路上来,把利益套牢了,别说是薅羊毛,就是把羊给剪秃了,他也不敢吱声。
在薅羊毛这件事情上,凌王妃可以拍着胸口说,她是专业的!
当然,早期被凌王薅羊毛,她不会承认是那时自己太过无知,只会说,那是她心甘情愿。
不过沈冬素可没自大到,把这些百年士族老狐狸当傻子对待,相反,跟士族合作的生意,她都很认真地对待着。
即不能养大某个士族;又不能让他们团结起来;不能一味打压,得给点甜头吊着;还要让他们为自己挣钱。
至于某个胆大包天的士族想反抗,那陈琼就是一个极好的例子……
因为生辰宴上的议事,以往北境寂静的冬月,随之火热起来。从幽州通往各州城的官道,哪怕是大雪纷飞之际,也能看到马车。
官道上的积雪每天都有人清扫,载煤炭的车给雪地涂上一条条漆黑的车辙印。
沈林钟将基地那边库存的一批旧货,全部送到幽州城,也被往来采办年货的商队买完了。
煤球、铁炉、米粉、糖果、成品棉衣、干海鱼海带、风干肉、香料等等幽州特产,成了整个北境的畅销品。
因跟西域的商道断了很多年,导致大夏境内的域外香料贵的出奇,且只有士族和勋贵、富商吃得起。
呃,普通百姓别说香料,一年中有六个月能吃盐的,都是富农。更多的时候只能吃醋布和盐泥。
沈冬素刚来幽州的时候,就发现有大片大片荒芜的戈壁滩,长着少量的杂草。这个时代的戈壁滩还不像后世那样沙化严重,还是能种一些耐干旱的作物。
她请姜家商行帮忙,买了很多茴香、紫苏、孜然类香料的种子,直接洒到戈壁滩,什么都不用管,春天撒,秋天收。
攒上一年当种子,再有风一吹,整个戈壁滩自己都开始长孜然,通过晒干炒熟再磨成粉,配和一些北方的本土香料,八角、桂皮、香叶。
虽然没凑成十三香,但五样香、七样香还是凑成功了。加上火锅和烤肉在北境传开,香料的需求量急速加大。
在世人眼中完全没用的戈壁滩,经沈冬素的手洒上一把种子,几年过去,香料生意已然成了幽州的特产之一。
每每看到那长满孜然的戈壁滩,庞先生都要感叹几声,王妃真乃福星是也!任何没用的东西经由她一指点,都能变成宝贝。
搞得现在戈壁滩都有百姓抢着开荒了,种香料可比种庄稼赚的多。农科院又改良沙土西瓜种子,同样让农民多了一个可种植的作物。
幸好这些副农作物不挑地,不然肯定会有人为了挣钱,用好田地去种。
进入腊月,幽州城越发热闹非凡,往来都是采办年货的商队。偶尔在王府都能听到,外面传来骆队的铃铛声。
沈冬素虽然已经出了月子,但她还是没出王府一步。每天花半天时间听官员们来汇报工作,再听谢清芷和陈落雪,汇报和各地士族合作生意的进度。
剩下的时间,她都用来陪孩子加睡觉上面,她现在非常嗜睡,每天最少要睡五个时辰。吃的也多,一天三顿正餐,还有上午茶、下午茶和宵夜。
不过因为自己奶孩子,吃得多倒是没长胖,都变成奶水了。出了月子之后,两个小家伙跟吹气球一样,长得飞快。
皮肤上的青印渐消,出生时的红紫色早已变成粉白,眼睛也睁开了,妹妹是稍圆的杏眼。
哥哥的眼睛简直跟凌墨萧一模一样,狭长的凤眼,因为是双眼皮,若专注看着一个人的时候,便像多情的桃花眼。
沈冬素开始纠正两个小家伙的睡眠时间,白天少睡,晚上睡长觉。所以白天吃完奶后,她总是和孩子说白话。
就是她自说自话,小家伙瞪着眼睛看着娘亲‘犯傻’。月见也说她在犯傻,小婴儿听得懂什么?
还这么小,眼睛都看不清东西,就指着王爷的画像教他们认爹!
沈冬素笑说,还有胎教呢,她这只是早教而已。
这早教自然少不了音乐,以前凌王妃从未奢侈地养歌姬乐师啥的,光州凌王别院的乐师,都没带到幽州来。
就在今年六月份,她特地给刘管家写信,让乐师来幽州。考虑到乐师的年纪大了,她有说愿意来的就来,不想来的可以推荐徒弟来。
九月份的时候,这支十二人的乐师队来到幽州。因为她之前在幽州教过那些老乐师,五线谱的编写。
但乐曲没教几首,主要是当时为了凌王的病情,教了几首助眠的音乐。
这一次则是教儿歌,特别是古诗编曲的儿歌,她有空就写曲谱,让乐队练着。
孕晚期的时候赶上陈家和鞑子的事,哪里有心情听音乐!胎教计划就此搁浅,直到现在出了月子,这音乐早教算是提上日程。
上午她陪孩子说白话,因为天气太冷,不能出门,她为了孩子能呼吸到新鲜空气,让人把长廊隔了厚厚的棉帘子。
两旁放上暖棚种的花草,还挂了一些鸟笼在廊下,弄出一条散步小路来。从未奢侈享受过的凌王妃,为了孩子算是娇奢了一把。
用婴儿车推着两个小家伙走上几圈,很快月见就发现,每次散步时,小家伙都很精神,大眼睛骨碌碌地转。
听母亲说着花儿、鸟儿,小家伙明显很兴奋。不同的是,妹妹安安静静地左右看看,哥哥则不时弹手踢脚。
月见惊讶道:“婴儿这么小的时候,都能听懂话吗?”
沈冬素失笑:“当然能!你以为我是说着玩的。”
睡午觉前,她便让乐师演奏那些儿歌乐曲,可惜的是,还没找到主唱,这些乐师吹拉弹唱是高手,但唱歌有够难听的。
月见发现,每次乐师开始弹奏‘虫儿飞’这支曲子的时候,甲四都会表情极为诡异,然后赶紧溜走。
在月见的一再追问下,甲四才说:“当初王妃给王爷拔毒,为了让王爷睡的安稳,就唱这首歌给王爷听。”
月见不解:“那你为什么烦这首歌?听太多次了吗?”
甲四一脸纠结再纠结,最终还是告诉月见实情:“王妃想教会我,然后爷半夜睡不着时,让我唱给他听。”
月见脑海中不禁浮现,痛苦的凌王躺在床上,甲四守在他床边,温柔地唱着‘虫儿飞’。
瞬间一阵恶寒,看甲四的眼睛都不对劲了。
甲四忙道:“我没学!我怎么可能学得会?”
“你在意的是你学不学得会的问题吗?”
甲四:“……我也绝不会守在王爷床头唱歌!”
月见忍笑:“王爷早就康复了,你现在怕什么?”
甲四凑近,与她低语:“你没听王妃说,要找个主唱吗?她万一又想到我了怎么办?”
月见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甲四还是第一次见她笑的这么开朗,一时看的呆住。
月见推他一下:“放心,王妃绝不会找你做主唱的!就你那歌喉,会吓坏小主子的。”
察觉到甲四的目光不对劲,月见不禁觉得脸颊有点热,再不理他,转身走了。
沈冬素将找主唱的任务交给了谢清芷,因为这姑娘还负责一项工作,就是流民办。而流民办包括慈幼局。
也就是后世的孤儿院,沈冬素让谢清芷从这些孩子里面,挑一些歌喉好的,组成一个歌团。
以后在逢年过节时汇演,或是去军营、学院等地演出,当然不光唱儿歌,她准备写一些激励的歌曲,以大合唱的方式振奋人心。
乐师队只为两个小家伙服务太不划算,自由繁华的幽州城,自然少不了音乐。
如今在文人界,幽州已经有一份职业传开,那就是画师。这是姜氏出版杂志带起来的。
书局还没研制出彩印的画像,所有杂志上的插图,全靠人手工来上色。如此一来,就养活了一大批穷画家。
长安由姜氏养活一批,然后就是幽州也养活一批。沈冬素为了培养幽州的人文气息,让这座边疆老城更有浓郁的历史、文化气息。
以万书阁为中心,接着开办,画艺馆、音乐坊、博物馆等各类文艺馆。
当然,有不少人提出,在饭都吃不饱,还总有外敌来袭的时候,搞这些有什么意义?
但想让幽州成为北境的中心,甚至未来比过江南和长安,做这些就格外有意义了。
并且根本花不了官府多少钱,还能吸引大量外地的人才涌入,何乐而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