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冯正良送到医院检查,不脱衣服不知道,一脱衣服,陈安都被吓了一跳。
他后背和腿上挨了冯丽荣和陈安一人一石头,直接就是大片淤青,还有陈安提着柴棍的一阵打,又是好几条淤青,看着都有些触目惊心。
帮他检查的医生经验丰富,忍不住问道:“啷个被打成这批样,打你的人是想要你的命蛮?太下得了手咯!”
“是嘞,他们是想要我的命!”
冯正良脸色一黑,冲着陈安一瞅一瞅的。
陈安则不以为然:“这话说的,要是真想要他的命,直接照着脑袋打更省事,两棒棒下去,万事大吉,你看看他脑袋上,就一点事都没有……明明是他自己皮痒,劝收拾。”
没想到,医生居然赞同地点点头:“说得也是哈,真想要命,就朝着脑袋打了……来,活动一哈看看!”
冯正良脸色变得更黑了,但还是照着医生所说,龇牙咧嘴地活动了一下身体的各个部件。
一通检查后,医生得出结果:“都是些皮外伤,好在筋骨问题不大,我给你挂上一针消炎针,再给你开点擦的药就行了!”
听闻这话,三人都松了口气。
无论如何,没有弄残。
陈安跟冯丽荣守在床边的时候,陈安小声地嘀咕了一句:“灾舅子,你应该庆幸是在县城边边上,这要是在山里边,这哈哈都该埋起来了。”
“老子算是看出来了,伱这是巴不得我死!”
冯正良翻起白眼:“把老子弄成这样,我要去你家,给你养起!”
“可以啊,正好,我把我兄弟伙介绍给你认识哈,就是跟我一起打你那个,他打架更凶,在这之前,先领你去找個风水宝地!”
陈安打趣地说道。
“你龟儿是真的损!”
冯正良悲哀地发现,自己打不赢陈安,似乎斗嘴也不是对手,不再跟陈安鬼扯,直接将眼睛闭上。
反倒是冯丽荣变得期盼起来:“安哥,你说蛋子哥要是见到我哥,会是啥子反应?”
“认不出来好说,要是认出来了,说不定又是一顿揍,你是不晓得这灾舅子有多欠揍!”
陈安哼了一声:“上次是嘴贱,这次是手贱!”
冯丽荣听完,认真地说道:“确实哈,都不好好说话,上来就动手,我都不晓得,就这德行,是啷个活着回来的。”
小两口在一旁说得肆无忌惮,冯正良眼睛闭不住了,扭头看着冯丽荣:“这就是亲妹,这就是我亲妹,又是一个巴不得我死嘞。”
冯丽荣笑道:“哥……我说的是实话撒!”
“滚哟,认逑不得你……我没得这种妹子,从头到尾,连句安慰哈我的话都没有,在外面就已经够背时了,回到家还不被待见!”
“废话……哪个叫你动不动就拔刀!”
“狗男女!”
“你给老子再说一遍……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就是亲哥?”
冯丽荣说着,砰砰砰就是几拳头朝着冯正良砸了下去。
冯正良连连招架,等冯丽荣的拳头停下,他发现自己的插着针头的手背上鼓起了一个包,立马叫唤起来:“医生……漏针了!”
陈安在一旁哈哈一笑:“灾舅子!”
三人说说笑笑,在这医院里陪护了两个多小时,更多的是在听冯正良说他当知青这些年发生的事情,也算是有了更多的了解。
对冯正良,陈安有了初步评价:鬼精鬼精的,骨子里也藏着一股子狠劲。
能吃火柴头的,那是对自己都够狠的人。
等冯正良针水挂完,开了药走出医院,已然到了傍晚。
“狗娃子……背!”冯正良跟在后边摇摇晃晃。
陈安回头看看他:“给老子爬!”
冯丽荣回头看他:“你这浑身淤青,要多活动活动,才好散淤。”
说完也跟上陈安。
见两人真的不理会自己,冯正良只能龇牙咧嘴一瘸一拐地跟上。
等到三人返回老宅的时候,见到冯祥中已经回来,在院子里的木架上给拴脚吊着的长耳剥皮。
冯学恩也已经下班回来了,正在往屋里挑水。
见到突然走进院子里的三人,他们爷俩都有些欣喜。
冯祥中先开口问道:“你们啥子时候来的?”
“阿公,我们还没到中午的时候就到了,你今天是干啥子去了,一直没在家!”冯丽荣笑着说到。
“我到附近村子去收点野味,本来是想找几只秧鸡,有客人想吃,结果走了几个村子,就没有人逮到过,兔子倒是弄了三只……”
冯祥中说着这话的时候,目光更多的是在看冯正良。
冯学恩也在看着冯正良,开始有些发愣,但渐渐地就认出来了:“正良,是……是你蛮?”
“老汉儿……阿公,我是正良,我回来咯!”
冯正良也在看着两人,多年不见,现在终于碰面,身为一个男人,眼泪珠子也早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真的是你啊,你总算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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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学恩红着眼睛说了一句,转而问道:“我看你刚才走路,一瘸一拐的,是啷个回事!”
“这个事情你问你姑爷!”
今天被打的这个事情是避不开了,冯正良回头看了陈安一眼,兴高采烈地回到家,结果,等见到亲人,自己成了伤号,都没地方说理去。
陈安挠挠头,只得将之前在南郑黑市场上发生的事儿和今天和冯正良遭遇的事儿,都说了一遍。
本想着会得到点好话的冯正良,万万没想到,冯学恩只是从嘴巴里吐出两字:“洋辣子赶场——活该!”
一句话,直接把冯正良给整无语了。
“不管啷个说,回来就好,快快快……不要哈戳戳地站在门口了,赶紧进屋撒。”
冯祥中忙着招呼,他也是满是感叹:“这下总算是团聚了,今晚吃顿好嘞,我要喝酒。学恩,明天请假,领着娃儿们们去坟上看看!”
“要不是我哥,我们今天下午就去了,香烛纸火都已经买回来了!”冯丽荣插了一句嘴。
看着一家子忙着往屋里走,陈安折返柴棚,先将那些藏在柴垛里的糕点纸火翻出来送进屋里,又折返回来,把从家里带来的那百多斤东西也搬回屋子。
东西一样样捡拾出来放在桌上,冯学恩、冯祥中和冯正良眼睛都亮了起来。
陈安带来的,可都是些山里的好东西,冯正良直接嚷嚷着晚上要吃竹鼠,说是在东北,多少年了,就没见过这玩意儿,早就已经想着了。
他什么都惦记,除了竹鼠,见有野兔,还想着吃上一顿麻辣兔头。
这点小小的要求,一家子自然满足他,也就各自忙活起来。
竹溜子已经是被陈安打理出来才带来的,清洗以后,被冯丽荣拿去炖了。
至于冯正良想吃的麻辣兔头,冯祥中直接把买到的野兔都给贡献出来,拢共三个兔头,这肯定是远远不够的,干脆又将兔肉也加上不少。
兔肉砍剁小了以后,和兔头一起加料酒、生姜和葱进行腌制去腥后,炖煮去污,又换到卤水中上色,最后下锅翻炒,加了辣椒、花椒。白糖等调料,出锅后成型。
有他们一家子在,陈安那点微末伎俩也就只能打打下手,添加一下柴火,闻着那气味,再看看锅里变得越来越有食欲的菜肴,陈安也忍不住流口水。
忙活到天黑的时候,丰盛的饭菜上桌。
看着都诱人,尤其是麻辣兔头。
陈安不会做,但却吃过。
都是一家人了,陈安可不跟他们客气,先冯正良一步,弄个兔头到碗里。
放下筷子,直接上手将兔头一掰两半。
先啃兔脸颊,肉已很烂,嘴唇一吸,舌头一舔,就到了嘴里。
吃完脸颊上的肉,手指一勾,兔舌头伸了出来,咬到嘴里,柔软中带着韧脆。
兔下腭已没什么好吃的,但骨头里滋味尚存,仔仔细细吮吸一遍,这才算是啃干净。
兔脑花火候刚好,用力吸,或者用小勺子舀出来,嫩豆腐脑一样。
肉、眼、脑花全没了,还有些意犹未尽,把手指上的油水吮吮,还想再来一个,却看到哪里还有什么兔头,冯正良把剩下两个都给占了。
“你娃儿倒是挺会吃!”冯祥中见陈安这么麻利,笑着说道。
“那是当然,难得碰到一次,我在家里边可不容易吃到,关键是弄到兔头容易,做不出这种味道。”
陈安话刚说完,冯丽荣就接过话茬了:“我今天已经会做了,等回去弄到兔子,我做给你吃!”
“要得,看样子,我得专门去打两天兔子,多弄几个兔头!”
陈安看向冯正良:“拢共就三个兔头,你一个人占两个,好意思蛮,都不分宝儿一个?你自己还在吃着药,医生让你莫吃辣,心里没得数?”
陈安说着,伸出筷子,将冯正良占着的另一个兔头给夹了过来,直接放自己碗里吃了起来。
这下冯正良不乐意了:“你不是说给我妹儿吃蛮!”
“宝儿怀着娃娃嘞,也不能多吃麻辣,我替他吃!”
眼看冯正良伸筷子来抢,陈安哪会给他机会,先一步抓起来,直接下口,只留下冯正良干瞪眼。
看着两个后辈闹哄哄的,冯祥中和冯学恩都笑了起来。
接连两个兔头下肚,陈安只觉得自己口腔里已是火烧火燎,身上冒出汗来,嘴里发出嗞嗞的声音,一口酒下肚,仿佛瞬间打通了任督二脉,通体舒泰。
见冯正良还在满眼怨念地瞅着自己,陈安咧嘴一笑:“等后天早上,跟我一起去我家耍几天,我领你去抓兔子,到时候包你吃个够!”
“尽是大话,我怕你连兔子都逮不到……也行,我跟着你去认认门,顺便也教你两手,啷个逮兔子,好歹我也是在北大荒混过的,哪里除了鱼多、鸟多,就数兔子多了,搂草打兔子,那可是我的拿手好戏。”
冯正良不无显摆地说:“再顺便去岩房坪看看嘎公。”
“看不出来嘛,到时候我好好学学!”陈安笑道。
冯学恩则是看了冯正良一眼:“我听说那边是大平原,跟山里边怕是不一样哦。还有,你晓不晓得,狗娃子在山里边,那可是周边村子里边最好的猎人,别说兔子,豹子、黑娃子、山猪子都已经打过不少了,你确定你打兔子比他厉害?
他可是徒手打死过豹子救了你妹子的人,你行蛮,随便放出一条狗逮兔子都比你强?”
“老汉,要不要这么踏雪我?”
冯正良抱怨一句,转头看着陈安:“没看出来,你还会打猎,啷个一直没听你们说!”
“你又没问!”
冯丽荣笑盈盈地插嘴道:“你以为哪个都像你一样,怕别人不晓得你从东北回来,动不动就是我在东北混过,我在北大荒混过……哈戳戳嘞!”
冯正良砸砸嘴:“我算是看出来了,真的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这胳膊肘尽是往外拐!”
“废话,这可是我要跟着过一辈子的人!”冯丽荣理所当然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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