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话。
外面传来急切的脚步声。
原本应该被强行隔离在外面的随从,竟然直接走到书房门口。
“大人,不好了,京都来人了!”
那随从立在书房门口,焦灼回禀。
“人已经进了衙门,前往前厅方向了。”
随从并未进书房,他急切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不等赵春芳愣怔,蒋国公先怔了一下。
“京都来人?”蒋国公审视般看向赵春芳,“你和京都,还有来往?我倒是小瞧了赵大人!”
赵春芳的儿子趁机挣脱蒋国公的禁锢,躲开几步,“可不是我们和京都有来往,而是西北军和京都有来往。”
他忽然提及西北军,让蒋国公脸上神色微变。
他狐疑看着赵春芳和他儿子。
赵春芳立刻朝门外的随从道:“京都哪位大人来的?”
随从忙道:“卑职也不认得,大人只说,让您速速过去。”
蒋国公便道:“将人请到这里来。”
赵春芳为难道:“大人,那可是京都来的,下官……”
蒋国公眼底带着狠厉,“你要是不听,自己想想后果!”
赵春芳只能道:“请过来可以,但是大人且先让我儿子出去吧。”
蒋国公冷笑一声,他现在更想知道,谁从京都来了,来干什么。
至于赵春芳的儿子,不过是个用来威胁赵春芳的人质,暂时又不会失踪,他并未过多的在意。
一摆手,恩赦一般,“嗯。”
赵春芳连忙推了他儿子往出走。
他儿子担心他,“爹你……”
赵春芳给他递眼色,“你去亲自将京都来的大人迎过来,送到书房门口就行,你就不要进来了。”
将他儿子推出书房大门,赵春芳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随从,
他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
赵春芳不知道对方什么来头,更不知道所谓的京都来人是什么意思。
但这人,无疑是解决了他眼下被蒋国公威胁的困境。
赵春芳在他儿子肩膀拍拍,“去吧。”
从书房院里一出来,赵春芳的儿子立刻问那随从,“京都是谁来了?来做什么?”
那随从陪着笑,“公子可是为难卑职了,卑职不过是跑腿,哪知道这个,人应该已经去了前厅,公子先和卑职过去便是。”
前厅。
赵春芳的儿子一进去便看到正位坐着一个模样秀气的公子。
见他来,那公子笑道:“你爹被什么人困在书房了?”
赵春芳的儿子看着眼前眼生的公子,“你就是从京都来的人?”
这模样,年纪也不过是十六七岁。
他顿时满心失望。
他爹被蒋国公缠住,蒋国公让他爹以官府的名义去捉拿西北军的参将。
其实捉拿不捉拿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一旦那样的告示贴出去,就等于告诉大家,官府与西北军,并非一条心。
听说赵巍出事了。
若是官府此时在火上浇油,只怕西北军人心大乱。
他爹宁死都不会盖章的。
早就防着有人作恶,他爹早早就将印章藏起来了。
他原本带着满腔希望从书房过来,此时神色黯然。
徐西宁见他一脸失望,也没多再问他,只朝扮做随从的元宝道:“什么情况?”
元宝抱拳回禀,“书房院中一共四个暗卫,外面大概有七八个藏在暗处,屋里只蒋国公和他一个随从。”
赵春芳的儿子顿时震惊的看向刚刚引他过来的人,“你不是……”
元宝笑道:“我不是你家的人,我是跟着我家爷从京都来的。”
说完,元宝朝徐西宁道:“蒋国公让人传话,让您去书房那边,我过去的时候,蒋国公正以这位公子的清白做威胁,让赵春芳答应他什么条件。”
蒋国公是认识徐西宁的。
若是见了,必定能认出来,届时徐西宁不在京都而在西北的消息,不免就传回京都去。
徐西宁笑道:“不妨事,让他先等等,外围的人不是在那里守着么,让他们守着好了。”
说着,徐西宁看向赵春芳的儿子。
“他要让你父亲做什么?”
赵春芳的儿子人还有点懵,
他没想到,这看上去比他还小的公子,竟然将书房的情况摸得这么清楚。
“他让我父亲给一张捉拿西北军参将的告示盖官府印章,我父亲不答应,他便以我做威胁,公子你真的从京都来?”
他再次询问。
徐西宁笑着点头,没多说,只问:“西北军现在什么情况?为什么捉拿西北军参将的告示,要你们吕林的章,白银武威那边不也有府衙?”
赵春芳的儿子顿时怒道:“武威那边,与外敌勾结,沆瀣一气!”
徐西宁皱眉,“你既是知道,听你话里的意思,你父亲也是忠良臣子,怎么这样的消息不往朝廷送?”
赵春芳的儿子忙道:“不是我们不送,我们送了,送了好几次,但消息都被截断了,甚至去送消息的人,都被打断了手脚扔回了衙门门口!
“我爹是一年前调任吕林的,上任一年多,被吕林这边的商户联手整治了好几次。”
元宝是见过济南府当时的惨状的。
一听这话,立刻就道:“难道这边,也让琉倭人霸占了?”
赵春芳的儿子摇头,“倒是没有见琉倭人,但蒋国公和琉倭人勾结。”
元宝看他,“你见过?”
赵春芳的儿子一脸震惊,继而警惕,“你不知道?你们到底是不是从京都过来的,我这消息都是从京都传来的,说蒋国公太后都和琉倭勾结。”
元宝:……
“我的意思是问你,你在吕林见过蒋国公和琉倭人来往没有?”
赵春芳的儿子顿时松一口气,“这个啊,那我没见过,之前也只是听人说,我爹被这边的商户针对,我在学堂自然也经常被人针对孤立,好多事都知道的不多。”
他神色有些落寞,
跟着道:“今儿是我第一次见蒋国公。”
“针对你最狠的是谁?”徐西宁问。
赵春芳的儿子拧着眉,“你们不先救我爹吗?我爹还在蒋国公手里,蒋国公就像个疯子,根本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他要急死了。
蒋国公能抓他。
就能抓他他妹妹,抓他母亲。
一想到一家人随时都有危险,他一颗心焦虑难宁。
徐西宁笑道:“你爹能让你跟着他过来,就是为了让你给我送消息的,你把你知道的尽量多的告诉我,我才能救你爹出来,围魏救赵,听说过吗?”
围魏救赵是不是真的能围魏救赵,他不知道。
但是从书房出来,他爹给他的眼色他知道,让他跟着来。
而且,他爹一定也认出那传话的人是个陌生的。
吸了口气,他不再多问,回答徐西宁刚刚的问题,“针对我最明显的,是周洋,周洋家里是做布匹生意的,在我们吕林,并不算最有钱的。”
他这样说,徐西宁就问:“那谁针对你是,虽然不明显,但一直阴魂不散,或者,谁一直在怂恿别人针对你?”
赵春芳的儿子一脸震惊的看着徐西宁,“你怎么知道有这样的人!”
徐西宁但笑不语。
他道:“真的有,我们夫子的儿子,他一直看我不顺眼,虽然从来没有明着直接针对我,但是说起话来,总是三言两语就能挑唆旁人对我不满。”
“你们夫子,是吕林人?”徐西宁问。
碍着围魏救赵,赵春芳的儿子竭尽全面的回答。,
“夫子不是吕林人,是辽东人。”
辽东。
这俩字立刻让徐西宁眉心皱了一下。
上一世,辽东葛齐哈造反叛乱。
这一世,葛齐哈虽然早早就被傅珩弄死了,但蒋国公被贬黜之后,与辽东来往一直很密切。
“夫子是三年前来的吕林。”
三年前。
这个时间点敏感到让徐西宁心口很轻的颤了一下。
三年前,傅珩中毒。
三年前,傅矩意外身亡。
三年前,傅珩的母亲自缢房中。
三年前,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手指轻轻摩挲一侧的杯盏,徐西宁静静听他后面的话。
“我也是听人说的,当时风露书院的院长大人因为恶疾缠身,所以专门派人去请了自己的同门师兄,请他来风露书院帮忙。
“我们夫子来了没多久,风露书院的院长就病逝了。
“留下一儿一女,一直跟着我们夫子。
“如今过世院长的儿子已经十二岁,女儿也八岁,他们一直在书院里住着,很少和外人来往。
“针对我的那个,是夫子的亲生儿子。”
“他会提起辽东的事吗?”徐西宁问。
赵春芳的儿子摇头,“从来没有提过,有一次大家一起喝酒吟诗,说起丹顶鹤,有人问他辽东是否有丹顶鹤,有问他一些辽东风俗习惯,但他当时便发了很大的脾气,不肯提起辽东往事,之后也就没有人再问。”
他自己说着,都觉得有些奇怪,不免追问,“他难道有问题?”
徐西宁道:“他是不是有问题我不确定,但你能让我见见他吗?现在,不引起任何人的怀疑的前提下。”
赵春芳的儿子立刻道:“怎么可能不引起旁人怀疑,蒋国公知道你来我家了,结果你不去书房见他却去见夫子的儿子,这一听就有问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