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冉没立马回应,而是转身坐在了宽大的躺椅上。
虽然现在活下去是第一位,但她也不是钢铁造就的心。
将自己身体缩起来些,就会多一点安全感。
她现在需要自己给自己安慰和力量。
周祁枭低头看着坐下去小小一团的小姑娘,神色玩味,没半点愧疚。
怎么,被他一提醒,想起来自己死了个爹。
这是要开始酝酿悲伤情绪了?
温冉坐下后,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抬头看向周祁枭。
“不是不难过的,只是或许在半年前我就做好了准备。”
周祁枭听到这儿,对上温冉的视线,眼里嘲讽不减。
这是要给他讲个什么痛彻心扉的故事了?
“我不是复读一年吗?去年高考的最后一天,爸爸突然晕倒住院了,我赶到医院,医生告诉我……
虽然已经过去一年,但想到当时那个场景。
她六神无主的站在病房门口,看着身上插满管子的爸爸。
明明当时慌张混乱,可此刻回忆起来,好似连医生那细微的同情神色都记得格外的清晰。
“爸爸癌症晚期,只能保守治疗,好的话还能有一年半载,不好的话,可能随时都会离开我。所以我一直都知道的,他不会陪我太久了,往后我的人生里就要没有他了。”
说了个开头,好似也没有想象的那般难以开口了。
温冉就好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似的,娓娓道来。
“半年前爸爸的病情就恶化了,一次次的住院一次次的病危。有几次他以我我不在,疼的蜷缩成一团,我才知道他熬下来有多难。
那时候我甚至生出一种,他离开或者就是解脱的想法。但我舍不得他,只能自私的装作不知道他有多疼。”
小姑娘并没有如周祁枭想的那样,长篇大论,诉说着自己失去父亲的悲痛,而是平铺直叙,连情绪都没有过多的起伏。
但这种过于沉寂的情绪出现在才十八九的本该朝气蓬勃的人身上,就显得格外的沉重压抑,反倒让人有些心疼。
他依旧吊儿郎当的样子,但转动瓶塞的手却不自知的停了下来。
“爸爸是突然出车祸去世的,除了那口棺材我还没有见到他的遗体,所以到现在对于他的去世总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
但昨天委屈的时候,我下意识的想回家找爸爸。才猛然意识到,我没有爸爸了,无论我哭也好笑也好,他也不会因为我高兴因为我难过了。
这个世界再也没有这个人了,我永远也见不到他了……我没有意识到的积压的情绪就瞬间爆发了。”
温冉想了想,抠紧了手指,“给你添麻烦了,抱歉。但冷静下来,我已经平静的接受了。”
说到这儿,温冉突然仰起头,“我要好好活下去,然后找警察叔叔帮忙调查爸爸的死因,如果警察叔叔帮不了,那我还有一些钱,应该可以雇一个侦探吧?”
小姑娘说着又低下头,絮絮叨叨的,听着像是说给男人听,但就好像给自己找撑下去的理由。
“查完爸爸的死因,我要好好的完成学业,可能我这种性格不适合创业,那就找一个合适的工作,反正要好好的活下去。”
突然沉默了下来。
一滴小小的泪花啪嗒砸在淡粉色的裙子上, 溅起一朵小小的花。
周祁枭挑起眉尾盯着那垂着的小脑袋。
哭了?
“所以,你可不可以别把我扔在这儿,我真的很害怕。”
温冉说着无意识的捏紧裙摆,扬起脸,硬生生将眼里的泪花给憋回去了
她扯开嘴角,笑的有点怯怯的却十分真诚。
“我会很听话的,我只是想……”声音一哽,停了一下才说出最后两个字,“回家。”
可是家里再也没有等她回家的人了。
周祁枭的视线落在小姑娘的脸上。
漂亮的脸蛋透着点苍白,那双原本灵动的鹿眼此刻眼含泪花,眼尾耷拉。
虽然极力的装作没事儿的样子,但浑身的精气神儿好似都被抽走了一样。
像是一朵被人遗弃在路边马上就要凋亡的小玫瑰,美艳又脆弱。
周祁枭不太满意的拧起眉头。
他自然不觉得这是什么心疼的情绪。
只是很不喜欢小姑娘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儿。
他还是喜欢她生机勃勃暗戳戳的和他耍小心思的样儿。
狡猾又灵动。
不像现在,乖得死气沉沉。
怪没意思的。
他晃了晃手中的酒瓶。
意味不明的问她:“温冉,你这是安慰我呢?还是让我安慰你?”
温冉立马局促起来,抬起手背刚要擦滚下来的眼泪,手腕就被男人握住了。
纱布也隔不住男人灼热的体温,带着薄茧的拇指指腹暧昧的摩擦着她的手心儿。
温冉好似被烫到一般,细微的挣扎起来,却全数被男人不动声色的镇压。
“我不是要越界的来安慰你,我只是害怕你生我的气把我扔在这儿。”
温冉还没有不自量力到觉得自己能左右男人的情绪。
“嗯……”周祁枭应得漫不经心,也不知道听还是没听。
忽然压了下来,高大的身躯带着遮天蔽日的压迫感。
炙热的体温夹杂着男人身上浅淡薄荷味儿扑面而来,温冉不受控制的向后一倒,跌在躺椅上。
看着撑在自己身体上方的男人,总觉得发展的不太对呢?
“温冉,我允许你越界呢?”
周祁枭单膝压在躺椅上,一只手撑在温冉的身侧,另一只手用两指松松的挂着酒瓶。
温冉也不是心机多深沉的人,这一刻真的没掩饰住眼里的惊讶。
男人不是刚得知关系匪浅的人去世吗?
这人还是他的白月光?
就,后脚就想要和别的女人发生关系?
果真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周祁枭看着身下小姑娘恢复了灵动的眼神儿。
看他一副看负心汉的样儿,好笑的勾起了一点嘴角。
不就是睡个觉,这一天天让她弄得好像多大的事儿似的。
他这脸,这身材,还能亏了她不是?
周祁枭歪着头不正经的望着温冉,晃了晃手中拎着的酒瓶。
酒液在瓶子里快速旋转,溅出一点砸在温冉的脸颊上。
有点凉。
淡薄的酒气涌入鼻腔,带着异样的迷醉与危险。
“宝贝儿给我拿酒,不就是想让我借酒消愁吗?”
周祁枭说完忽然乐了,莫名其妙的仰头喝了一大口。
再开口,温热的气息裹挟着清淡微辣的酒气缭绕在两人的周围。
仿佛将那种男性的荷尔蒙都烧了起来。
“喝多了酒后乱个性,也算是应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