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忞想起前世在天牢里的时候,那两个蒙面人走后,有个狱卒打扮的人悄悄给自己喂了一颗药丸,药丸入口后清清凉凉,味道有些许的甜味。
药丸很快在口中弥散开来,冀忞只觉得胸口原来憋闷不畅的感觉逐渐减轻,似乎密闭的房间里,照进了一束阳光,而且光束越来越大
冀忞当时还是装作尚未清醒的样子,也算是放弃挣扎。
本身冀忞在天牢里终日惊恐压抑,饮食也十分粗糙不堪,故而身子大不如前。
此次二人又取血量过大,导致冀忞浑身酸软无力,即使几岁的孩童估计都能将冀忞推到,何况一个体格正常的成人。
索性,装作晕过去,听之任之吧,还省些力气。
那人身上有淡淡的清香,喂她药丸的手也很轻柔,似乎是个女子的手。
那人喂药的时候,轻轻扶起冀忞,结束后,又将冀忞轻轻放下。
见冀忞双目紧闭,毫无知觉的样子,略微叹了一口气,低声道,
“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听到我的话,落到如今这个地步,谁都没有想到,二皇子如此胆大妄为,我们也终日里如履薄冰。这个药丸能护住你受损的心脉,公主殿下也只能为你做这么多了,你自求多福吧!”
冀忞在几人身后看向同安公主,见同安公主眉眼清秀,目光沉静,眉宇间有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清冷。
不似上官淑妃般大气张扬,嬉笑怒骂都在脸上。
一只八宝云凤钗,钗头一颗猫眼大小的红宝石,晶莹剔透,光泽万千,彰显着她的身份和地位。
通身的宫装,但并不是多么耀眼,而是素雅清新。
冀忞在想,当时那个情况下,能够去天牢里给自己送药的,和瑞公主可能性较大,毕竟实力摆在那里。
可是,和瑞长公主又有什么理由去帮自己?难道因为外祖母?
外祖母与和瑞长公主的娘亲是闺中密友。
然而,如果看在外祖母的面子上,以和瑞长公主的手段应该可以将自己救出天牢。
且依着和瑞长公主的强势,如果救不了,这样的细小的举动,她未必会去做。
除非,和瑞长公主那时候已经受制于二皇子!
也许,是同安公主?
那时候,估计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个不争不抢,也不需要争抢的公主身上。
但是,她又为何帮自己?
难道是因为那个所谓的“国师”说的?自己和血和公主的血在之间有什么关联?
比如,公主,有一种罕见之症,自己的血可以入药?
再比如,解蛊?
再比如,解毒?
犹如“葡涟”那般?
冀忞想起前世,后来被关在淮安候府的日子里,苏瑾曾经耀武扬威地嘲讽过她,
“你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不是因为你是礼国公的外孙女,是冀家人,不是因为你的血有用,我们早就送你陪皇上去了!”
当时,冀忞听得一头雾水,而且她还曾经将苏瑾的话理解为,洪培菊等人将自己作为人质和筹码,要挟爹爹和李家军。
同安公主觉察出有一道目光在静静地注视着她,她顺着目光望去,见冀忞站在后排,正望向自己。
同安微不可查地冲她笑着点点头,遂转过头去。
“小白”此时已经成了大大“小白”,但是,很明显,“小白”如今已经不可能再与同安公主回到皇宫去了。
“小白”直起身子,冲着同安公主“呜咽”一声,转身跑开,几息之间,就没了踪影!
同安公主轻轻叹口气,然后向来到近前的二皇子微微福身,
“二皇兄!”
二皇子忙虚扶一下,笑道,
“皇妹的赏花会,好热闹!”
同安公主内心吐槽,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这是挑事儿之后又来看热闹,真是闲的!
同安公主笑道,
“二皇兄说的是,小妹记得皇兄素来喜欢热闹,就是看戏都愿意看那些打打闹闹,喊打喊杀的戏码,这不,遂了二皇兄的心思了!”
里面没有你的手笔,我的周字倒着写!
二皇子“哈哈”两声,道,
“如此兴师动众,为兄可没这个本事。想是她们见到三弟身边的宁公子,见宁公子玉树临风,俊逸出尘,一时间失了分寸,也是有的。”
宁晓涛刚要答话,只听沺黎县主大声喊道,
“二皇子殿下,不是那么回事儿,是一群狗把我们撞下去的,领头的那只就是同安公主以前养的那只大白狗!”
沺黎县主大声的争辩令众人有些郁闷,众人看出二皇子“打哈哈”想将这个事情揭过去,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迭刺苍舒就在跟前,就是要追究,总不能在这里摆公堂吧?
但是,沺黎县主这一咋呼,众人也蒙了,按说这里最希望“例行公事”处理此事的莫过于冀忞,沺黎县主把人家退下了水,人家堂姐又把大家救了上来。
但是沺黎县主说到底是皇家人,欺负人也就欺负了,尤其欺负的还是一个臣子的女儿。
除了吃哑巴亏,还能怎样?
但是,后来旸旭县主和沺黎县主撕打起来,但也算是人家皇家的家务事,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就认了吧。
所以,这位二皇子出来“和稀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接下来虽然大家不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但是,可以换上干净的衣服,然后其乐融融地继续“赏花”。
可是,如今沺黎县主却似乎一副要追究的模样,追究谁?追究同安公主?
毕竟那只叫做“小白”的大白狗已经没影了!
同安公主秀美的脸庞挂着笑意,但是笑意不达眼底,幼时她与沺黎县主玩耍时候,她被沺黎欺负,上官淑妃要教训沺黎,不料,广宁郡王进宫逼迫母妃不得已住手。
那时候,同安公主不能理解,她是公主啊!沺黎当时还没有封县主,为什么,自己被欺负,最后忍气吞声的还是自己?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宫里的人开始逐渐对上官淑妃和自己“蹬鼻子上脸”!
可以说,屈辱,从沺黎开始!
同安公主的蜕变,也是从沺黎开始!
“不能这么说!”旸旭县主适时插话,对二皇子和三皇子深深一福,道,
“两位殿下,公主,我和柴姑姑亲眼看见沺黎将冀忞推下水,然后,那只大白狗将沺黎推下了水!后来,不知为何,很多狗将岸边的小姐和丫鬟们全部弄到了水里!如果不是沺黎先动手,根本不会有后面的事情!沺黎胆大妄为,草菅人命,连狗都看不下去了!身为皇室中人,还是王府的县主,实在有损皇家威仪!”
论插沺黎两肋一刀,旸旭莫属!
“你知道,你啥都知道!怎么哪儿都有你呢?你咋这么能显摆呢?你不说话没有人把你当哑巴!”
沺黎县主一脸仇恨地看向旸旭。
“沺黎县主!”同安公主轻咳一声,
“本公主虽然没有看到你推冀小小姐落水,但是本公主却亲眼看见你先出手撕扯旸旭县主的头发,你这般粗鲁行径,实在有损皇家颜面,我没有见到也就罢了,既然亲眼所见,本公主比不能置之不理,否则也有损我大周公主的威严。”
沺黎县主见同安一脸严肃,心中也有点不安,自己求着人家到自己家里办“赏花宴”,然后,接二连三地出状况,也难怪同安心里有火。
但是,这能怪她吗?
沺黎忽然心中更加痛恨冀忞和冀鋆,要不是她们阴险狡猾,何至于自己连连失手!
她们两个怎么就这么不省心!
都怪冀家姐妹破坏了好好的“赏花宴”!
她们就不能自己委屈一点?成全一下别人?
沺黎县主甚至感到万分委屈,不就是陷害你一下,让你嫁给迭刺苍舒吗?也不算太委屈你呀!
虽然是远嫁,基本上一辈子见不得父母亲人,万一两国交战,就是九死一生。
不过,现在不是没打仗么?你不是能当几天王妃吗?这还不知足么?
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觉得能当上一天的“王妃”也欣喜若狂,你怎么就不理解我的苦心呢?
你乖乖地嫁去燎戎,咱们就是好姐妹,不好么?
沺黎县主噘嘴,力求语气软和一些道,
“臣女当时也是气急了,失了分寸,才动的手,可是,殿下,你们不知道,前阵子,旸旭把我打得浑身是伤!要是惩罚的话,旸旭也得一起受罚!”
旸旭县主见沺黎要将她拖下水,忍不住出言开怼,
“沺黎,你要不要脸!你咋不说,我上辈子欠你八百吊钱呢?好吧,既然这样,咱们就算算账,你上上辈子害了我的性命,我现在要你的命,你给不给?”
沺黎县主从来在吵架上都没争过旸旭,旸旭一开口就有心理阴影,是以气急败坏地道,
“究竟是谁不要脸?我看你才不要脸!照你那么说,上上上辈子,同安公主还欠我的……”
“啪!”“啪!”
沺黎县主话音未落,同安公主坐坐实实地扇了沺黎县主两个耳光!
声音之响,力道之大,近前的宁晓涛和冀鋆不约而同地倒吸口冷气!
被打蒙的沺黎怔怔地看着同安,同安公主倨傲地看着沺黎,
“我欠你的,如今还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