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可暗自做准备,安排士兵护送,撤回阳翟和许都兵力,以护送队伍北上,坚守谯、陈留两郡,若能守住最好,若守不住,则将其兵退于邺城,巩固黄河防线。撤回关中之兵,东撤到河东,再至并州境内……”
贾诩的话还没说完,程昱厉声大吼:“贾诩,你这老贼,你何故胡言乱语?将兵力后撤,将兖、豫、凉三州拱手相让,丞相就算撤至冀州、苟活于世又有何用?”
也难怪程昱生气,按照贾诩的策略,全都撤了,曹操就剩下幽、冀、并、青四州,已是孱弱至极,迟早也会败亡。
贾诩被程昱一骂,连忙闭上了嘴巴,半晌不说话。
曹操出来打圆场:“仲德,文和乃是建议,决策于我,我当善听人言,使其无所忌讳,忠言逆耳,自古如此。”他又转向贾诩:“文和,你接着说。”
贾诩自知在曹操面前不如程昱,原本想忍了,如今曹操开口叫他,他不敢不说。
“丞相以为,我大军为何在汝南兵败?”
“为何?”
“非战败,而是势败也!”
曹操紧皱眉头:“你这是何意?”
“自三年前,丞相十几万大军南攻陈飚,我军本是挟灭袁之势,却不是破陈飚,双方已是势均力敌。然而,陈飚巧夺徐州,已夺了势,占据上风。”
“相较之下,我军军队战法落后,士兵反显孱弱,宛城、汝南之地,双方数次交战,我军更是败北,其势不如人,军心亦不可用。”
“形势到此,即便苦守,亦不能胜,若苦守,豫、兖近十万大军,恐怕毁于一旦,届时丞相再退冀州,亦无再起的资本。”
“人言冀州富庶,那是黄巾之前的事情,此后冀州经受黄巾战乱、张纯张举叛乱,再加袁绍、公孙赞等数次在冀州大战,又到丞相平定袁氏,二十年大战毫不停歇,冀州早已是一片焦土。”
“若丞相坚守,一旦败北,陈飚大势已定,丞相败亡,绝无再起的机会。若将军队撤回黄河北岸,保存实力,以黄河北岸建造防线,亦能坚守一段时间,等待时机,必可再度南下。”
贾诩说完后,心中大松一口气,感觉似乎心中的包袱放了下来一样。在场众人一阵沉默,都在细想贾诩的话,一时也没有人反驳贾诩。
过了一会儿,荀攸站了出来:“丞相!可将陛下及朝廷先送往邺城,但我以为仍需坚守许都。”他终于提出反对意见。
“哦?此话何意?”
“贾大夫称退邺城而保存实力,但仍未改其势,陈飚得了豫、兖二州后,必会加紧北上的速度,且黄河太长,其防线更难以坚守,陈飚可从河东或青州渡河北上,再从东西两个方向对邺城形成包围之势。”
“换而言之,就算在邺城坚守,其情况恐怕亦不下当前坚守许都。若许都都守不住,邺城亦守不住,此亦是势也。”
“且我军在许昌、阳翟、陈留、谯城总兵力约七八万人,看样子应略少于陈飚,少的地方正是在许都方向。我以为,丞相当放弃关中,将关中两万骑兵撤回许都。”
“如此一来,许都兵力有六万余,且有近一半是骑兵,必能守住。若仍不能守,我军即便退守邺城又有何用?”
荀攸讲了一会儿,其意见一方面反驳了贾诩的说法,另一方提议撤退凉州兵力以拱卫许都。
“另外,关中兵力撤回,凉州形势微妙,马超已入巴蜀,凉州最大的便是韩遂,若韩遂进据长安,会危及我军,也会给陈飚带来麻烦。”
“且听闻刘备已破成都,占据益州,益州与荆州相连,丞相应派人到益州,陈以利害,让刘备出兵攻打永安。如此凉州、益州方向,均对陈飚形成牵制,再加上我军坚守苦战,守住许都大有可为。”
“再者,邺城一直为丞相所重,丞相当派遣丕公子和植公子坐镇邺城,开始囤积粮食,招募士兵。冀州虽多年战乱,但底蕴深厚,招募三五万士兵未必不可。”
荀攸滔滔不绝,讲了自己的看法,曹操脸上难得露出微笑,这主意合他心意,总比得上贾诩说的什么保存实力要好。
程昱心中郁闷老半天,听了荀攸的话,也想着总比贾诩的主意好,连忙出来支持:“公达之言我觉得可行。”
曹操又看了一下荀彧,荀彧一直掌管后方,以尚书令身份处理政务,军事上他少有插手,他只是点了点头:“我亦觉得公达之意可行。”
曹操看到多数同意荀攸的意见,就执行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好,就依公达之策,放弃关中,与陈飚一战。文若,将陛下与朝臣先迁移到邺城,以免掣肘我大军作战。”
贾诩也只好无奈地接受了曹操这一决定。
……
汝南战败之事,很快就在许都传开,城内顿时人心惶惶。大街上,百姓三五聚一群,叽叽喳喳地议论着什么。一些富人则选择离开许都,到别的地方躲兵灾去了,城门之处也是拥挤。
朝会上,各位大臣也在发表各种议论,其言语中透露着担忧。好在有曹操的霸气和荀彧的稳重,许都的形势勉强得到维持。
在许都的一座酒楼里,有一个年四十多岁的人正坐着喝闷酒,他便是许乾。
许乾出卖了陈飚,引曹军入却月城,差点导致却月城丢失。没有夺得却月城,许乾在曹操面前功劳就小了许多,曹操只是打赏了一笔钱,给他封了军中校尉当。
果然,叛徒在哪都不受待见,再加上他又是土匪出身,在这里没有亲朋好友照顾,很快就成为别人欺凌的对象。
一年半以前,许乾被迫辞了军中之职,没了俸禄,靠着当初曹操给的赏钱生活。心情烦闷之时,他只能来酒楼中一个人喝着闷酒。
街上传闻,陈飚带兵攻破汝南,不日将兵临许都。他心里真是五味杂陈,涌出一股悔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