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安在厨房里看得一清二楚,等他们一进屋,立马跑到她娘屋里去。
嘿嘿一笑道:“娘,我哥和我嫂子回屋啦!”
徐氏大喜,又去瞪她,“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这么好事儿呢?”
徐安不以为然,她撑着床坐上头,一脸无所谓地讲:“不就是生孩子嘛,我都看见过!”
徐氏被她吓得肝胆俱裂,“你羞不羞!啥时候看见的?”
“嘿嘿,徐平也看见了,村里的王寡妇和李瘸子在稻草垛那边……”
话音未落,徐氏呸了口唾沫,老脸涨红,随手抄起扫帚就要打!
“你个小姑娘家的!你也不害臊!偷看这些不怕长针眼吗?”
徐安早有准备,连忙怪叫一声爬上床躲大丫后头,“娘!娘!你别打我!徐平也看啦!”
“两个小畜生!今天老娘非要打死你们不可!”
大丫玩着拨浪鼓呢,不懂奶奶和小姑在做什么,还以为在和她玩,嘎嘎直乐,拍着小手瞪着小脚。
“谁在后头叫?”徐令脸黑红黑红的,他都躺床上,听到他娘屋里传来的声音,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问道。
顾迢端了盆热水,拧干帕子给他擦脸,给他按到床上,“没什么事,你快躺好休息。”
徐令反应慢吞吞的,顺从地躺下,点头称“噢”。
顾迢见他如此乖巧,完全没有从前那副喝醉酒的暴吝模样,心中微叹一声。
“娘在打谁?”徐令过一会儿又问,转头找了找孩子,“大丫呢?”
“她没打大丫吧?”
徐氏不喜欢大丫,可从前徐令不知轻重打骂孩子时,至少她会护着。
顾迢心中滋味莫名,又把他按下去,“大丫好着呢,没人打她。”
徐令憨憨一笑,“那就好,谁都别想打我闺女!”
顾迢笑笑,给他擦脸擦手,褪去鞋袜,又用热水给他洗脚。
徐令有些惶恐,想要把脚收回来,可却拗不过顾迢。
“我脚臭,不干净……”他成天走南闯北,鞋都磨破一双又一双,一开始长水泡,后来那些泡磨破了,就成了厚厚的茧子。
徐令自个看了都嫌弃,他怕顾迢也嫌弃。
顾迢抿唇,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往他脚上淋热水,“不臭,你在外头辛苦了。”
徐令怔怔地看她蹲在面前给他洗脚,突然道:“你对我可真好,从来没人给我洗过脚。”
顾迢抬眼看他,轻声问道:“你媳妇呢,她不给你洗脚吗?”
“我媳妇?”徐令呆呆地反问,“你不是我媳妇吗?”
“那你为啥给我洗脚?”
顾迢嗔看他一眼,像是闲聊家常一般,轻松地问道:“我是说你别的女人,除了我,你还有别的媳妇没?”
徐令微张着嘴,迷茫地看向屋子角落,别的媳妇?她没有啊!
“没有,没有女人……”
“你没别的女人过?”
“没……”
顾迢突然就笑了。
她模样本就长得好,像是山茶花一样清淡素雅,徐令每次见她笑,无非是苦笑,淡笑,笑意从未及过眼底。
可她现在笑的,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昙花,幽幽地在深夜开放,展现出无与伦比的美来。
徐令一下子看傻了眼睛。
顾迢给他洗好脚,擦干抬回床上,伺候的无微不至。
徐令趁她不注意,从床上跳下来,一把将她抱起来扔到床上。
顾迢惊叫出声,心脏猛地跳动,莫非是……
顾迢心里头有些紧张。
因为她发现了一个秘密。
她那个人渣夫君的身体里,住进来另外一个人。
这人虽然穿着她男人的皮,可却和那个人渣一点都不一样。
她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这点,可耐不住她太了解徐令这人的习性。
就连他亲娘亲弟弟妹妹,都因信任他对他的改变没有任何怀疑。
顾迢却不一样。
她嫁给徐令一年多,日日与他同处,夜夜与他相伴,这其间的痛苦和折磨,让她对徐令的恶劣有非常清晰的认知。
那一日徐令磕坏了脑袋,回来后还对她又打又骂,让她去顾瑶家讹钱替他讨回公道,怎么醒来后就变了个说法?
她的新夫君啊,对她很是陌生。
他会观察她,会心疼大丫,也会不支持徐家人不合理的行为。
他似乎很有规矩。
他会以身作则把偷鸡摸狗的徐平给捞回来,试图让他们改变,这叫正直。
他借赶她回娘家要菜种的机会,让她爹和大哥教育他,他找个由头痛改前非,掩盖他不是真正的徐令,这叫聪明。
他面对外债没有逃避,挺身而出,这叫担当。
他不辞辛苦,在外操劳赚钱,这叫忍耐。
……
原本一个人渣,身上突然有这么多没有过的优点,什么浪子能做到?
顾迢不信从前那个徐令能变成这副模样。
狗改不了吃屎。
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徐令被什么鬼啊妖啊的夺去了身子。
顾迢从前听村里老人说过,黄皮子就会这一套法术,它扒下人皮穿在自己身上,借人的身份在人世间行走。
小时候顾迢听到这些故事会很害怕,她怕身边熟悉的爹娘其实是黄皮子装出来的。
可当她猜到徐令身子里头换了一个人时,竟然只有高兴。
黄皮子把她吃了吧,这样她就不用受苦了,就是可怜她的闺女,小小年纪怎么就这么命苦呢?
可“黄皮子”没吃她,反而对她很好,他承诺会改变,就真的改变了。
没有人发现他其实是“黄皮子”。
顾迢决定把这个秘密深深藏在心里。
就算是个吃人心肝的妖怪,也比人渣好太多了。
顾迢早就接受了这些,她既然要与现在这个陌生的“徐令”继续做夫妻,那自然要做夫妻那档子事。
他穿男人的皮,肯定也是个公“黄皮子”,只怕也想女人吧?
更何况,他从前还没过别的女人呢!
顾迢含羞带怯,紧张地看着徐令,徐令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眼前这个漂亮聪明的女人看穿了,也不知道自己居然这么轻而易举地被接受了。
他只是嘿嘿一笑,脱下顾迢脚上的鞋袜,露出一双玉白的脚,往水里一放,振振有词道:
“我也疼你,给你洗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