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他上前沈傲雪已经主动站了起来。
“是我。”
她面无表情地迎上他的视线,没有丝毫胆怯,与那些唯唯诺诺奴隶完全不一样。
这倒是引起了韩奕的兴趣,他上下打量,而后用手里的鞭子抬起了她的下巴。
“你是从哪来的?”
沈傲雪开口回道:“顺城。”
韩奕蹙眉:“顺城那帮奴隶不是都跑了吗?”
先前有人禀报,顺城调来的奴隶在伽罗山脚下被土匪打劫,衙役当场死亡,剩下的奴隶被抢到了凤江寨。
“我是拼死逃出来的。”沈傲雪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神情平静。
韩奕也不是好糊弄的,冷笑道:“你既然能逃为什么还跑过来继续受苦?”
她反问:“我能逃到哪里?没有身份,没有家,我一个弱女子难道流落街头吗?与其最后惨遭乞丐凌辱,还不如来到矿区,至少还有个落脚的地方。”
这话倒是没错,她一个孤女若是流落在外,先不说会遇上土匪,就算是被乞丐盯上了下场一定也会很惨。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自会派人查清楚的。”
沈傲雪紧张了一下,还好她当时记住了一个跟她年纪相仿的奴隶名字。
“雅乐。”
“来人,去查名单,若是没有,看我怎么收拾你!”韩奕眯了眯眼,眸光森然。
一个士兵立刻转身跑了出去。
所有人默默等着,几乎连大气都不敢喘,直到那个士兵回来。
“老大,确实有一个叫雅乐的,年龄跟她差不多。”
之所以不能确定年龄,主要还是因为平日里负责登记这些奴隶的士兵并不上心,通常都是随便记录一下,这才让沈傲雪有了可乘之机。
“好吧,看来你没有说谎,今天的事就这么算了,别让我抓住什么把柄,否则你死定了!”
韩奕恶狠狠地撂下一句话最后瞪了沈傲雪一眼然后便带着人离开了。
众人全都松了口气,重新围了过来。
“你叫雅乐啊,这名字真好听,你一定很会唱歌吧?”木子大姐高兴地问道。
沈傲雪敷衍地笑了笑:“还好,一般吧。”
“咱们天启人一向是能歌善舞的,你就别谦虚了。”
“是啊是啊,为了庆祝新生命的降临,不如我们唱一首家乡的歌曲吧。”有人提议道。
“好啊好啊!”众人提议。
于是,木子小声起了调儿其他人跟着哼唱起来。
他们的声音很小,可他们歌声中对于未来的期望以及信仰让人动容。
沈傲雪心想,一定要救他们出去,不只是他们,还有千千万万个天启百姓。
人人生来平等,为何要他们沦为奴隶?
失去祖国失去家园和亲人已经让他们饱受折磨,为何命运如此不公,还要剥夺他们的自由呢?
同样是百姓,昭烈国人可以享受的,他们一样有资格享受,这天下不是皇帝的,是所有苍生黎民的才对!
深夜。
沈傲雪靠在木子身边,小声地问道:“姐,你们为何这么期盼新生命,明知道他生下来便是奴隶……”
木子闭着眼睛睡意浓厚,似乎是脱口而出:“生来下贱就不配拥有生命了吗?既然他来到这个世上,总要亲眼看一看才行,他的到来是老天爷决定的,这是缘分,否则你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说完,她便沉沉睡去呼吸也变得沉稳规律。
沈傲雪愣在那里久久难以回神,是啊,没有好的父母就不值得拥有生命了吗?
或许他一生下来就是奴隶,无法像常人一样拥有更多的幸福。
可对他而言,这一切注定的命运并非无法改变,比如她的到来已经转动了命运的齿轮。
……
翌日。
沈傲雪依然照常干活,南川的阳光毒辣,尤其是正午,几乎晒得人睁不开眼。
所有人口干舌燥几乎快要被太阳烤干,可即便如此,手上的活不能有丝毫懈怠,否则就是重重的鞭子。
阿莲喂了奶就要继续干活,可她刚刚生产完正是虚弱的时候,哪里能承受得住。
沈傲雪和木子等人为她求情,可换来的却是一道道鞭痕,最后阿莲不想拖累大家只能咬牙继续干活。
终于,她再也撑不下去直接掉进了刚刚挖好的土坑里。
负责巡逻的士兵见状非但没有丝毫同情甚至全是厌恶与不耐烦。
“废物,连这点儿活都干不好留着也是吃干饭,就让她在里面待着,你们几个直接填土埋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僵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愤恨席卷整个身体,让他们气的发颤。
“人还没死,怎么能活埋?”沈傲雪没忍住大声质问。
那士兵愤然瞪着眼试图用威严震慑她:“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是不是想跟这个废物一样被埋了!”
“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沈傲雪当然不怵,她是被吓大的,什么场面没见过,当即撸起袖子就要干。
毕竟,她是真的忍无可忍了。
视人命如草芥就算了,竟然还这般丧心病狂,简直令人发指!
那士兵见她还敢顶嘴顿时气得火冒三丈举起鞭子就朝她抽了过去。
沈傲雪直接抬手一把抓住了鞭子的尾巴,用力一拽,那鞭子从士兵手中脱离落在了她手上。
正想着反击回去先抽这畜生一顿解解气,木子便从旁边直接冲上来阻拦。
“雅乐你冷静啊,千万不能反抗,否则会死的!”
沈傲雪知道木子是为了自己好,但她实在无法继续隐忍,若是为了目的眼睁睁看着一条人命消失在眼前,那她宁愿放弃计划也不要任何人牺牲!
在她眼里,性命只有一次,大过于天!
因为她死过,所以更加明白死亡有多可怕,她想要保护更多的人,不管是昭烈人还是天启人。
“木子姐你让开,我今日绝不会让阿莲死在这里!”
木子推搡着她小声哀求:“算姐求你了,千万别冲动啊!交给我来办!”
说完她往前一冲直接跪在了那士兵的脚下,犹如一只摇尾乞怜的狗,双手合十仰起头说道:“官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这两个妹妹吧,求您了,您要是实在生气就打我吧,您想怎么打都行,求您千万别杀了她们,眼下奴隶不够用,再杀两个岂不是没人干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