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侧,谢氏也站在了自家婆母身后。
看到白布条,徐载靖心中也是一慌,但是很快镇定下来,因为管事的脸色不像是有什么大事的。
‘不是父亲’
所以他在孙氏身旁说道:“母亲安心,父亲真有事,家中管事不可能如此镇定。”
一句话,孙氏如同从水里冒出了头,终于可以呼吸,她大喘了几口气道:“怎么了?”
管事来到孙氏几人所站的二门前,身后带着白布条的少年也跪了下来,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大娘子,相州祝家的姑父殁了。”
孙氏瞬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了,刚才他还以为自家侯爷出了事。
结果管事说是不是侯爷,是亲戚出事了。
“五郎,扶你表哥起来。”
“虎哥儿,你起来吧,咱们进屋里说。”
“是,舅妈。”
孙氏在嫁到徐家前,徐明骅有一位大姐,嫁给了开国子爵的祝家。
祝家历代家主都是立志将家族发扬光大的,家中男儿也多是投军建功,少有走文官路线的。
先皇在位的时候,祝家的子弟也已经做到了东京禁军都指挥使的位置。
可惜,祝家和皇贵妃萧家的旁系子弟走的近了些,被牵扯到了那时谋害皇后的案子里,好在干系不大,但官位是被从上撸到下,军中关系一朝丧尽。
只留下一个干巴巴的子爵爵位。
一朝天子一朝臣,当今皇帝是先皇后的幼子,祝家更是没有什么起来的盼头了。
朝中没了靠山,祝家迅速的衰落下去,子弟没了出息。
之后当今皇帝宽宏,起复了不少之前被冤枉的勋贵,好在前些年求娶了勇毅侯家的大姑娘,虽说教养欠缺了些,也比娶了平民家的好。
勇毅侯也靠着曹家慢慢的有了些起色。
祝家也跟着朝上走了起来。
徐明骅入了西军站稳了脚跟,拉着祝家大姐夫进了西军,从亲卫牙兵做起,后来当上了营指挥使,儿子祝庆虎也进了西军,在自家父亲麾下当个都头。
祝庆虎坐在正堂当中,通过孙氏的询问,徐载靖也理清了事情经过。
之前白高国进犯灵州,前方堡垒被白高国尽数无声抹除。
还是徐载靖的这位大姑父及时发现的敌情,派马术最好的祝庆虎带着一队人去禀报军情。
他则是带领一营不到五百士卒借着地利挡了一下白高国的兵锋。
六个时辰后。
一营士卒,尽没。
祝庆虎也是本领高强,身上扎着五根羽箭,硬生生的从白高国斥候的包围圈里突了出去。
一队五十个袍泽,只活下来七个。
好在把敌情给带了出去。
这给了大周军队反应的时间,徐载靖的姑父用自己的性命立了战功,徐明骅也受到了朝廷嘉奖,毕竟是徐家旗下提拔起来的军官。
因为军情紧急,徐明骅是回不了汴京的,只让祝庆虎回老家和汴京报丧。
“虎哥儿,你母亲可还好?”
“我来时还好,不哭不闹,正准备给我爹起一座衣冠冢。”
孙氏:“不哭不闹,这是把事情闷在心里了,你可不要疏忽了。”
“是,舅妈。”
“这京中可还有需要报丧的人家,就让你靖表弟替你去吧。”
“舅妈,京中只侯府一家亲戚,没有别的了。”
“那今晚你便在家里休息一番,后日我和你一同回相州。”
下午,回了院子的徐载端、徐载章见过了祝庆虎。
听到熟悉的大姑父居然殁了,两个人眼睛含满了泪水。
当时徐家还没起色,祝家姑父平时也会带不少东西给他们。
反倒是徐载靖懂事前祝家姑父便去了西军,交道少了些。
祝庆虎当晚便住在了侯府之中。
第二日天还没亮,祝庆虎的耳朵动了一下,瞬间醒了过来。
起身穿好衣服走出门去,惊醒他的声音已经走了好远。
被惊醒的祝庆虎也是睡不着了,起身跟了上去。
前方一点灯光。
很快祝庆虎看到了有些宽阔的跑马场。
场上两个黑影正在你退我进搏斗着,这让祝庆虎心中一紧,但是看到远处的侍女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心思急转知道,这是有人在晨练。
走近了,祝庆虎看清了场中正是自己的最小的表弟。
青云也发现了祝庆虎,两人停下了,青云躬身道:“表少爷。”
“表兄。”
“你们在练习刀盾?”
“是,表少爷。”
“来,咱们俩对练一番。”
青云看到自家少爷点头,就卸下了身上的装备,一边卸一边说道
“表少爷,我家公子气力有些大,你还要小心一些。”
“好。”
很快,祝庆虎和徐载靖站在了场上。
两个人都是一手刀,一手盾,开始缓缓的对峙了起来。
祝庆虎看着徐载靖的步伐,当徐载靖一只脚将抬未抬的时候,祝庆虎凶狠的用刀劈了过去。
当!
祝庆虎手里的刀被徐载靖磕飞了出去,祝庆虎心中惊讶一闪而过,青云在一旁刚要欢呼,却看到祝庆虎迅速的朝徐载靖靠了过去。
在两盾接触的瞬间,祝庆虎拿刀的手朝着徐载靖一递。
徐载靖忽的心中一惊。
散去了力气。
青云在一旁纳闷,自家少爷怎么不和顶他一样,把祝庆虎顶飞。
祝庆虎呼哧呼哧的喘着气,说道:“靖哥儿明白我什么意思了?”
徐载靖道:“刚才如果你手里有袖箭,或者是石灰,那么我就要遭殃了。”
“战场之上,诡谲狡诈,别人有的是方法害你,哪怕以命换命人家也是赚的。你不能仗着你力气大就用刀挡刀。可知道了?”
“知道了,谢过表哥。”
徐载靖恭敬的躬身行礼。
刚才他本该以盾挡刀,但是他仗着力气大,想要给自家表哥一个小小的震撼,结果被自家表哥进行了一番教育。
徐载靖这些时日对练着青云,都是碾压。前段时间还废了五个汉子,所以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他开始飘了。
加之他马夫师父基本上已经教无可教,也没有上过战阵当过斥候,自然少了些战场杀伐的诡计。
尤其是和郑家的儿郎一番比试,更是让他感觉这武将子弟不过如此。
之前元宵节灯会,要是那帮人备了石灰,二话不说,先上石灰。
徐载靖有很大机会被阴,但是那帮人小看了他,结果被他挨个废了。
而徐载靖以后上了战场,如果还是如此小瞧别人,认为别人都是土鸡瓦狗,最后吃亏甚至殒命的会是他。
“听舅舅说,你箭术不错?”
“还可以,表哥。”
“好,我瞧瞧。”
祝庆虎在西军也是一都的都头,徐载靖虽然心智成熟,但是古代战场他还是个实打实的菜鸟。
青云把弓箭、弓弦拿了过来。
徐载靖上好弓弦,拉弓瞄准了的箭靶时候祝庆虎突然说道:“我要右侧靶脚。”
“崩!”
弓弦响动,羽箭直接钉进了靶子靶脚。
“不错!小五,你记住,记住连珠箭可以调动敌人的盾牌,第一箭攻敌必救,第二箭伤敌或者毙敌。遇到用盾高手,还得袍泽配合”
“表哥,你真厉害。”
祝庆虎眸子里一阵晃动,轻声说道:“这都是用人命堆出来的经验。”
孙家的表兄们虽然也见过战阵,但是没有如祝表兄这般死里逃生,自然是少了些战场上的觉悟。
徐载靖和自家表兄请教了很多,过了一天后徐家众人准备启程。
大儿媳谢氏被赋予了管家之权,平梅安梅也被留在了家中,孙氏留下了最为稳重的小竹辅助着谢氏。
带着女使小丹启程前,孙氏三令五申不准出门后,随后众人骑马乘车,朝着汴京几百里外的相州奔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