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桶,好好的怎就走水了。”
外面的喧闹让她烦躁,转回脸继续礼佛,“那就让人救火,别打扰我。”
“是”
婢女退离后不久,凌母忽的一激灵。
猛然张开眼,像是想到什么,迅速起身,顾不上膝盖酸痛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赶到时火势已猛烈,通天的火光照亮夜空,院里乱作一团,下人们接连拎着水桶跑来灭火。
“孩子呢!”
仆从们面面相觑,不解何意。
凌母心一慌,大喊着云哥朝房间冲去。
“夫人不能去啊!”
人们不知怎么回事,只见她疯了似的往火光里跑,忙跟上去阻拦,可凌母身影刚进房间屋顶便掉下根烧着的木梁,将后面人挡在外面。
乳母赶了来,这会儿人们也猜到小公子在里面,管家慌忙将所有家丁喊来灭火,一桶桶水泼上去,焦急地寻机会救人。
屋里到处火光,云哥蜷缩在墙角吓得大哭。
顾不得皮肉灼热,凌母冲到孩子跟前将他拉怀里,一手抱着一手护在他头顶朝外跑。
梁上不断掉下火焰,门外人喊声噪杂,耳边声音越来越清,凌母看到朝她迎来的仆从。
眼前一道红光,视线突然被隔绝,一股带着灼烫的重量坠在身上,将她重重压倒在地。
背部灼热迅速传来,凌母痛得嘶喊,妇人惨叫声孩子哭声听得人揪心。
凌骁赶了来,眼前情景让他晕眩。
“快救人!”
仆从们手忙脚乱,一面泼水一面用棍子将压在身上的火梁推开。
烈火灼身,凌母疼得面目狰狞,可依旧不敢动弹,死死把孙儿护在身下,不让他被火焰触及分毫。
接连几桶水泼下,身上火焰终于熄灭。
待祖孙被救出时凌母已没了气息,她后背衣衫早已破败,皮肉焦烂露出白骨,惨烈情景不忍直视。
被她护在身下的云哥受了些轻伤惊吓,好在无大碍。
火势已被扑灭,只剩满院狼藉,下人收拾着残局。
屋内,凌骁守在凌母床边,脑海里都是她将孩子护在身下模样。
含泪的眸底通红,极力忍着心里悲痛。
“你说从没爱过自己骨肉血脉,现在又是何故。”
他听不到母亲回答了,也不需听到。
世间哪里有不爱自己孩子的母亲,她一生冷厉偏执,也许伤害过子孙,可生死攸关的本能是骨子里血脉使然。
他们母子一生没学会如何相处,也从未了解过彼此。
凌骁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一场火将母子数年冰冷消融,连同过往伤害和怨恨化为灰烬。
几个月后,院落重新修缮,移植在院中的几株白玉兰开得旺盛,洁白无瑕,典雅高贵。
凌骁时常望着院中方向出神,目光不再如以往那般冰冷。
每到这时言欢便知道他在念及生母,那玉兰便是凌母最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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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宫又一次传出喜讯,琳瑶摸着肚子笑出声。
这么久了,如果再怀不上,估计皇帝哥哥真要怀疑自己不行了。
萧胤宸捏了把她脸,“笑得那么奸邪,不定想到什么坏话。”
琳瑶憋回笑,挽上他胳膊,“有孕了至少一年多不能侍寝,皇帝哥哥确定不纳嫔妃吗?”
本来喜悦的男人顿时沉下脸,“怎么又说这个。”
既然提起了,萧胤宸也想好好谈谈。
“我倒想问问,你真打心底愿让我纳妾吗?”
“过去你不是总把一生一世一双人挂嘴边吗,难得后宫清净了,你又张罗塞人,你到底怎么回事?”
“那是过去。”琳瑶回应,“现在我是皇后啊,先君臣后夫妻嘛。”
“皇太后也说过,做皇后心要足够大,大到容下三宫六院,大到劝说丈夫雨露均沾,大到照顾好丈夫所有妾室,接受丈夫与其他女人生的孩子。”
“我说过,我会做个好皇后。”
萧胤宸眉眼软下来,把人抱在怀里,“其他帝后什么样子我不管,但我与瑶儿永远只有夫妻,没有君臣。”
“我让瑶儿做皇后是想让你做我的妻子,与你朝朝暮暮相守一世,而不是用皇后标准要求你。”
“我最珍惜的便是你纵情肆意,若用皇后头衔把你变成一个端庄木偶我才真要心痛。”
就如他自己。
萧胤宸虽不似凌骁那般自幼在母亲严厉下被逼着上进,但身为帝后嫡长子,从小被寄予厚望,江山重担早早压在肩上,他端持克己,从未喜怒随心快意人生。
与凌骁一样,被迫收起心性变成另一个自己,这也是他们能成为挚友原因。
“瑶儿洒脱自在,我想你永远随心所欲。”
“就算对我只是兄妹情,我也不想你说出给我纳妾之言,每每这时总会想起十九岁那年。”
得知母后要为他选妃,她跑来质问为何违背诺言。
彼时小姑娘又急又委屈,难过的眼泪打转,那个时候的她是真喜欢他啊,可他却没在意。
直到她变了情。
再看如今大方给他纳妾毫不在意的人,萧胤宸怅然若失。
他好想她能像过去一样,会吃醋,在意他。
“那我以后不说就是了。”
萧胤宸的凄迷让琳瑶心中不忍。
抱着心爱姑娘,像幼时一样宠溺,“我也不急你对我回到小时候感情,余生还长,我们慢慢来。”
“好”
单嬷嬷本要送汤羹来,刚踏进殿就看到依偎的两人,笑眯眯的悄声退了出去。
中宫有孕,萧胤宸本要安排宋家人进宫探望,可琳瑶坚持自己回相府与家人团聚。
这日相府热闹得像过年,正堂欢笑声不绝。
言欢摸了把琳瑶小腹,“小妹肚子太争气了。”
宋父也欣慰,“寻常人家尚且讲究多子多孙,更何况皇家,皇上不纳妃,女儿多生几个是好事,也对得住皇上情深珍重。”
丞相夫人瞧着小女儿,心悦的同时又忍不住为婉如叹息,“瑶瑶子女缘旺盛,唉,若分给婉如些多好。”
宋相咳了一声,低声提醒,“一会儿婉如来了,切记这话莫当孩子面说。”
“我知道,我还能连这都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