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那鼓声落在人间众人耳中只是寻常,可落在神帝身上,就是延绵不绝的大道雷音,他身上那道裂纹越来越重,最后轰然炸开,帝血洒落人间,好似一场金色大雨。
“诸位,就是现在!”
屠卬大喝一声,轮动生死矛拔地而起,身化金乌,拖拽火焰向天幕杀去。
下一刻。
聂九幽魔气沸腾,身上浮现一黑色秘纹魔铠,九幽天地在虚空显化,如同魔帝复生,以一种悍然姿态杀向天幕。
“无量你大爷的天尊,贫道来也!”
继聂九幽之后,白玉京掌教赵白观也冲天而起,只见他抬手一招,一座巨城破开天地而来,在虚无中散发着茫茫仙光,杀意森然,当初耸立在圣墟的那座白玉京,竟是他的道兵!
就在几位圣人杀向天外的瞬间。
天幕上磨刀霍霍的几尊准帝早已出手。
陈二牛手中那把破烂长刀清光弥漫,斩出一道道纵横交错的青色线条,诸多线条勾勒成一株映照虚空的青莲,扎根天外,汲取天地道则,摇曳生姿。
那恐怖异象近乎将天幕都染成了一片青色。
李纯阳则一口吞掉金丹,道身暴涨,如同天幕中升起的一轮朝阳,与陈二牛的那株青莲遥相呼应,组成骇人异象,宛若海上生明月,他手握十二仙剑化成的璀璨剑光,一剑向神帝战躯。
帝君皇甫也是底蕴齐出,帝威浩荡,打出禁忌帝术逆乱十八式和昊天刀,十八尊天人手握长刀,组成一座恐怖杀阵向神帝斩去!
三尊准帝出手,加上三位即将成帝的圣人,恐怖杀机交织,天地之间道则纵横交错,日月星河颤动,神帝立身之地的虚空更是瞬间被打成混沌,连道则都被磨灭了一丝。
当初数座天下针对大荒,为的是帝路争锋,掠夺气运。
如今此间最强的几人围杀神帝,依旧是为了帝路争锋,掠夺气运。
神帝以身入局,甘做棋子,成为逐鹿天下那个唯一,如果没有变故发生,他更将会是数座天下的那个唯一,镇压当代无敌的唯一大帝!
可惜,当他在五百年前被人斩了一剑,又被陈知安擂鼓打散肉身后。
他就失去了无敌的资格。
亦如大荒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此间有资格出手的人,都向神帝出了手。
蕴含了无穷杀机的道则交织,瞬间将神帝立身之地的虚空搅成混沌,他刚凝聚的肉身再次碎裂开来,道则溃散,帝血染苍穹。
“尔等是在寻死!”
神帝再次重塑肉身,双眸中散发着无穷怒火,只见他坐镇神庭,一边修补道则,一边冷漠道:“青龙,给本帝护道,多摩罗,斩了他们!”
话音刚落。
只见盘踞在逐鹿原上的卧龙山忽然震动起来。
有巨石滚落,大地龟裂,大山崩塌,一双冷漠竖瞳睁开,帝境威压弥漫,一道苍莽气息从卧龙山传来,好似有远古帝境正在复苏!
下一刻。
卧龙山拔地而起,一条长达万丈的青龙腾空,直冲天外,龙吟响彻天地,在神帝身侧游弋不止,遮天蔽日,龙鳞寒光闪烁,替神帝挡住落下的杀机。
与此同时。
多摩罗一步踏出,须弥佛国降临,他立于九重天之上,如同一尊佛主,单手合十笑道:“尊帝旨!”
“又是一尊准帝...”
这,这是神帝的帝兵!”
“传说神帝曾将一头大妖青龙活生生炼化为帝兵,可追随他在岁月长河遨游而不死,原来竟是真的!”
蛮荒大山中。
神魔天下一尊圣人喃喃自语,眼底布满了惊骇。
其余圣人更是无不震惊失色。
这是一头活着的青龙,从上古活到现在,虽然如今只是帝兵,可它是开天辟地时的帝兵,杀力之强,不比准帝逊色半分。
再加上准帝多摩罗,谁还敢杀神帝,又有谁能杀神帝?
“它果然是活的...”
陈知安抬头看着那头青龙,并不如其余人那么吃惊,只是有些难受。
初入圣墟时,陈知安以神庭天眼看过卧龙山,恍惚间曾看到卧龙山似乎有些不对劲,那时候他就曾有过怀疑,只是修为低微,只能选择视而不见。
后来踏入帝墓知晓周天星斗祭的阴谋后,陈知安更是怀疑卧龙山就是幕后黑手。
如今看来。
它虽然不是幕后黑手,却是幕后黑手的帝兵。
也没什么区别。
“本帝以身入局与天对弈时,尔等还只是一介蜉蝣,斩本帝,尔等不够资格。”
神帝坐镇神庭,目光扫过众人,虽然此时肉身破败,道则紊乱交织,却依旧霸道无双。
“杀你或许不能,但再擂一次鼓,斩你一刀的资格,大抵还是有的。”
就在神帝霸气发声时,陈知安悠然叹息起来。
他脸色很难看,比任何时候都要难看。
因为他身上的气运在疯狂消散,从虚神境战场到通玄境战场,再到后来大荒气运灌注在他体内的气运,甚至是吃掉的那头金龙,这一刻,全都疯狂地涌入登闻鼓!
气运灌入,登闻鼓帝威弥漫,在陈知安手中不住颤抖,仿佛要登天而起,可却又始终还差了一丝。
“不够呢!”
陈知安握着登闻鼓,眼神渐渐变得疯狂起来,身上燃起惨白火焰:“贼老天,你的东西,我还给你!”
下一刻。
一座天地铺开,茫茫浩瀚的天地气运从他内涌出。
随着气运涌出,只见他立身之地,二十丈方寸之间,正在演化的日月星辰崩塌,萧瑟风雨停歇,阴神殿溃散,世界种子寂灭,天地归于死寂。
陈知安青丝瞬间转白头。
他佝偻着身体,看着不住颤抖的登闻鼓嘶哑开口道:“够了吧?”
“够了!”
一道身影从虚无间走出,握住登闻鼓。
那道身影身披破烂战甲,战甲上有帝血在缓缓流淌, 身高八尺,浓眉如刀,满脸胡须,眼中爬满了疲惫,却又亮的刺眼,好似有日月星辰。
他脚下是褐色斑驳的古老城墙,城墙下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这些尸体中有帝境存在,有圣人,有大宗师,他们肉身全都破烂不堪,道则散尽,一具具尸体混合在一起,组成一幅惨烈的人间炼狱。
那道身影站在城墙上,抬头看着天幕。
他不存在于现世,而是站在万年前的人族长城上。
而那道帝袍身影身旁。
有一道模糊影子与之并肩而立,那道影子目光温和,遥遥看着陈知安,向他微微颔首,随后不知给荒古说了什么。
下一刻。
身披破烂铠甲的身影忽然咧嘴笑了起来。
笑声猖狂。
他握住登闻鼓,一拳递出。
一拳之后。
天地倏然寂静无声。
拳印所过之处,一切有形无形的物质都尽数化成虚无,那头遮天蔽日的青龙更是瞬间支离破碎,化为一蓬血肉,又被卷入拳印中被搅成虚无。
神帝即将重塑的肉身更是再次被打碎,道则被磨灭无数。
“荒古!”
“怎么可能!”
“是荒古,他在万年前递出了一拳!”
多摩罗看着那道身影凄声哀嚎起来,头顶金轮涣散,下一刻仓惶逃走,逃回了须弥天下。
陈知安以登闻鼓召唤万年前的荒古,让他心生感应。
或者说是以登闻鼓为坐标,为他锚定了万年后的圣墟,然后请荒古递出了一拳。
这一拳。
是万年前的荒古大帝站在人族长城上递出。
顺着岁月长河而下。
在今日砸在神帝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