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莫漓面色惨白,死咬着下唇。
“王爷,臣女……”
萧问君并未多问,指尖抵着茶杯推向她,热气氤氲,是新泡开的春茶。
微烫的茶水入口,莫漓脸色好转了些,哑声同萧问君道谢。
从看见蜀州的情形起,她谁也不敢说,只能压在心底,未曾想到会在萧问君面前宣泄而出。
更没想到,传闻中冷心冷情的萧问君并未问责于她,而是推给她一杯热茶。
此刻起,两人之间的疏离被打破。
莫漓姿态放松了些,将茶杯捧在掌心,出神地盯着四散的热气。
“王爷,我执意要去蜀州,除了想帮蜀州百姓,也想看看外祖一家。。”
正是因为知道这些,她才敢在莫丞相面前说许颜悠的身份,甚至有一刻,她想过直接说出自己的梦。
莫丞相的斥责让她心寒,也让她警醒。
一旦说了,她便会站在风口浪尖,质疑,审视,许颜悠的敌意……
萧问君竟然成了她唯一的选择。
直到此刻,从头看过一遍,莫漓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孤注一掷。
但凡萧问君不信她,又或者是嫌她累赘,不肯带着她,她都束手无策。
万幸,他没有。
“王爷,谢谢您。”
莫漓低着头,酸涩从鼻腔散到眼眶,她不想出丑,只恨不能把头埋进桌底。
衣料摩挲声响起,一条雪白的帕子落在眼前,萧问君叫停了马车,留莫漓一个人在里面。
“王爷,暮雪跟您一路了。”
车夫在外头说话,没听见萧问君应声,莫漓忍不住掀开帘子,正对上一匹雪白的骏马。
这马……叫暮雪?
萧问君跨坐马上,身姿颀长,不知在看何处。
莫漓心中安定了些,又喝了口热茶,妥善收起帕子。
一连赶路三日,他们极少歇息,莫漓困极了还能在马车里打盹,萧问君跟车夫却只在夜间睡两个时辰,一刻也不多睡。
这日,刚从官道下来,天边电闪雷鸣,顷刻间就成了瓢泼大雨。
萧问君进马车躲雨,在靠近帘子的地方掸去雨水,同莫漓保持着距离。
“王爷,前面有座小庙,去避避雨吧?”
车夫披蓑戴笠,声音隔着透过雨幕并不真切。
得了应允,不多时,马车在庙外停下。
“呀——”
暮雪在他们之前跑进小庙,惊着了里头的人。
有僧人撑着伞出来,照面先道了声佛偈。
“小师父好,外头雨大,我家主人借贵宝地稍避片刻,雨停便走。”
车夫上前寒暄,三两句就借到两把油纸伞。
雨幕被隔绝在外,迈步进去,大殿里檀香袅袅,几位僧人正打坐诵经。
周身寒凉褪去,莫漓哈了口气,细细打量起殿内的情形。
供桌后的佛像看着眼生,不是供奉最多的那几位。
“施主好眼力,想必已经瞧出不同了?”
僧人领着萧问君落座,回头才见莫漓站在门口,笑着迎上来。
“这尊应当是……”
“多有叨扰,我们是过路的商队,想进来避避雨,不知可否应允?”
莫漓才张口,寺外响起粗犷的男声。
僧人双手合十,同莫漓微一颔首,复又撑伞往门外去。
须臾,寺内热闹起来,嘈杂的人声随着脚步声入内。
“多谢师父了,不然咱们可都要被浇成落汤鸡,麻烦倒是不说,生了病才是糟糕。”
中年汉子跟着往里走,感谢的话不停。
僧人招架不住这番热情,嘴唇开合,似是在默念梵文。
“诶,这位兄弟看着就不是俗人,想必是从上京来吧?”
汉子看见萧问君,眼睛立刻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