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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就事论事
    何肆抬头对着山顶两位姐姐挥挥手,然后跟着李嗣冲徒步上山。

    李嗣冲看着何肆,忽然问道:“多久没睡了。”

    何肆想了想,“也有没有多久,就几天吧。”

    “为什么不睡?”

    何肆说道:“因为会经历不好的事情。”

    李嗣冲点点头,没再多问什么。

    其实他也不怎么睡觉,每次都是半梦半醒间假寐养神一下。

    总感觉一睡觉,就能和六趣之中与人趣杂处而不可见的饿鬼道遥相呼应。

    倒不是觉得难受,毕竟清醒的时候也是这般处境,只是不喜欢那种睡着之后身不由己的感觉。

    凉亭之中,何叶看到何肆正在登山,一颗悬着的心缓缓放下,扭头看向姐姐何花,还是藏不住话道:“姐,你知道杨宝丹吗?”

    何花的表情果然不见半点讶异,点头道:“知道的。”

    何叶见她一脸平淡,自己倒是忿忿,问道:“你不生气吗?”

    何花点头又摇头,“已经不生气了。”

    何叶却是怒其不争,“怎么这么快就不生气了呢?”

    在何叶心中,就只承认何花一个弟妹,才不管别人呢,小四这是朝三暮四、始乱终弃。

    何花笑了笑,不知有几分言不由衷道:“自己看着长大的弟弟遇到了意中人,我这做姐姐为什么要生气呢?应该高兴才对吧……”

    而且就算是姑姐弟妹之间的嫌隙,也总得有些原因吧?起码要见过了之后才知道呢,再说了,自己喜不喜欢她又有什么关系呢?自己只是何肆的姐姐啊。

    此刻何叶就算再憨傻也听出些不对味来了,当即劝阻道:“你可别意气用事啊。”

    何花摇摇头,轻声道:“没有的事。”

    一条在梦中走过无数遍的登山路走得稳当。

    何肆很快踏足山顶大敞坪,朝着凉亭走去。

    何花站起身来,轻声问道:“没事吧?”

    何肆摇摇头,“没事。”

    他看向何叶,说道:“我送你回去吧?”

    西郊豸山距离京城路途颇远,就连驾驴车都要一个时辰,如今京城又是戒严,何叶一个人是绝对回不去的。

    何叶本想着同大姐何肆同仇敌忾的,却气愤她是个如此不争的性子,不争就算了,还想着退出?

    她当即一脸不耐道:“我不回去。”

    何肆劝说道:“你不回去爹娘会担心的。”

    何叶一脸严峻的圆脸微微动摇。

    何肆又说道:“蝙蝠寺过午不食,晚上没吃食的。”

    何叶脸上更多几分动容,不吃饭怎么行呢?

    何花也是劝道:“回去吧,这里真没地方给你住。”

    何叶问道:“我们从来不都是一起住的吗?”

    何花摇头道:“那是在家里,这是佛门清净地,不一样的。”

    最后意志不坚的何叶还是垂头丧气,被二人说服。

    看到何肆没事之后,何叶也放心不少,心想噩梦到底只是噩梦,当不得真的。

    又或许是那梦树起了作用呢?

    那回去再打几个结?

    有备无患!

    何叶当即有了决定,有小四带着自己回家,爹他再怎么生气也会收敛点的。

    李嗣冲忽然说道:“不如我去送?”

    何叶没有见过李嗣冲,对他倒是没有什么戒备和提防。

    李嗣冲也只是随口一提,毕竟还算正统禅宗的蝙蝠寺有一处“出众生食”的施食台,总能招致许多饿鬼汇聚。

    让他这个似是而非的饿鬼异类十分地不自在。

    便是有种近墨者黑的担忧。

    何肆摇摇头,“还是我去吧。”

    “你能走开吗?”

    李嗣冲虽然不知道何肆为什么要躲到这小小的蝙蝠寺来,但总归不是闲的,所以有此一问。

    何肆点了点头。

    李嗣冲笑道:“你走了,你家大姐可害怕我。”

    何肆对着何花说道:“姐,李大人不是歹人,他多次帮扶于我,有救命之恩。”

    何花点了点头,不声不响,还是有些戒备。

    在豸山岸边有一处埠头,拴着一艘小船,乃是蝙蝠寺僧众平时用以来往两岸的载具。

    何肆已经对蝙蝠寺的师父打过了招呼,说要借船一用。

    得到首肯后,何叶何肆两姐弟便下山去了。

    埠头边,两人登船,小船活络,像是喝醉了一般摇摇晃晃。

    何肆松开拴绳,摇起船桨。

    好半晌,小船却只是在水面不停打转,并不前行。

    何叶皱起眉头,略带嫌弃道:“原来你不会划船啊?”

    何肆虽然尴尬,却装作理直气壮道:“我的二姐,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划船?”

    当初他跟着杨宝丹垂钓千岛湖上也是这般把持不住小船,最后还要杨宝丹亲手摇橹,那一日没有渔获,当然是怪罪他这个不称职的船夫了。

    何叶闻言怔了怔,想着自家姐弟三个从小长在一起,何肆的确水性不好,也从没见过他划过船。

    除非是这分别的四月时间他偷偷学会了。

    这个弟弟小时候真是沉闷又无趣得很,除了练刀,几乎两耳不闻窗外事。

    隔壁那不三不四的李铁牛嘲笑过,说他们姐弟俩,一个是干啥啥不会,一个是吃啥啥不剩。

    何叶不是会记仇的人,但李铁牛这一句看似随意的玩笑,她却记恨了好久,至今在巷子里遇到李铁牛都是别过头装作没看见。

    山顶凉亭之中,何花看着伢子湖中转圈的小船,无奈一笑。

    盯了许久,好在小船最后还是歪歪扭扭地前进了。

    一旁无所事事的李嗣冲,也是嘲讽道:“连船都不会划,真是笨得可以。”

    何花没有接话。

    李嗣冲却是扭头看向她,问道:“你和那小子闹别扭了?”

    “没有。”

    何花摇头否认。

    李嗣冲哪壶不开提哪壶,“因为杨宝丹是吧?”

    何花没有说话。

    李嗣冲点点头,“无可厚非,毕竟是青梅竹马十几年的小男人,出门一趟,多了个媳妇,换做谁都难以接受。”

    何花抿住嘴唇,依旧不言不语。

    李嗣冲却自顾自地说道:“这小子确实蠢笨,为人处世,一窍不通,不学无术,武功平平,你若不是个早就敲定价钱的待年媳,倒是的确有嫌弃他的资格。”

    何花不是何叶,这点聪慧还是有的,哪里听不出李嗣冲这是在点她。

    何花斜靠着栏杆,面色哀婉,她本不该如此弱柳扶风的,不知是因月事腹痛还是被戳心窝子了心痛。

    李嗣冲一人自说自话,继续说道:“别误会,我不是说你不识好歹,只是就事论事,我接下来想和你说些过来人的经验之谈,你想听吗?”

    何花虽然有些畏惧李嗣冲,但还是鼓足勇气摇了摇头,她不想听。

    李嗣冲掀唇一笑,“你不想听啊,那我就不得不说了,毕竟我就是这么个讨人厌的家伙啊,其实你还挺聪明的,比你那憨傻的二妹和自作聪明的弟弟加起来都要聪明,但聪明反被聪明误,有时候就是容易多想,你当然可以有自己的想法,但是腹中作数就好,叫人看出来就是你的不对了。其实你也知道你根本没得选,因为你本来就是明码标价的待年媳啊,打个比方,我在人牙子那边买了一个女奴,放她十几年自由,这并不代表她就是自由身了,这个道理你应该懂的吧?”

    何花面色微白,嘴唇筛动,却是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