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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犁庭扫穴
    李嗣冲伸手按住何肆的头颅。

    没有给他准备的机会,气机直接灌入。

    丝丝缕缕,自上而下,肆意扫荡他的四肢百骸,搜刮那几不可察的霸道真气残留。

    对于现在的何肆来说,血食所化的霸道真气算是余毒。

    可对于李嗣冲来说,早习惯了这种状态,不存在红丸是地主,本身是佃农的畸形共生。

    李嗣冲腹中那颗大半同门化作的红丸,不过是个被他日渐蚕食的可怜鬼罢了。

    真是吾之甘露,彼之砒霜。

    奈何自己现在做的也是个出力不讨好,费工又费力的活,每次进行一次,不管自己还是何肆都是身心俱疲。

    何肆感受着那熟悉的霸道真气在自己体内游走。

    并不是涓涓细流,而是如江河决堤一般。

    这可比刘传玉赐予阴血录气机的痛楚要强烈不知几何。

    何肆猝不及防,发出一声沉重的鼻音,他紧紧咬住那块绢布,防止自己叫出声来。

    然后五官都变得迟钝起来,眼花,耳聩,鼻痈,喉间传来淡薄几乎无法便是德铁锈味,痛觉倒是分明。

    原来是已经七窍流血了。

    还好,不是九窍。

    可何肆乐天至此,上一瞬还在聊以自慰,下一瞬身下便渗出血来。

    何肆开始感到自己的身体在痛苦中扭曲,不住跪倒下来,身上那密密麻麻的原本已经逐渐平复的伤口似乎又要裂开。

    好在只是错觉。

    李嗣冲纵容霸道真气在何肆体内游走,自然给他带去一场近乎兵灾的难言痛楚。

    何肆的身体像是受到了一场梳洗,铁刷子把人身上的肉一下一下地抓梳下来,直至肉尽骨露,最终咽气。

    梳洗之刑与凌迟有异曲同工之处,受刑的人等不到最后早就气绝身亡了。

    只不过这份痛楚是由内而外的。

    何肆有苦难言,怎么比昨日还要疼上这么多?

    李嗣冲似乎洞察他心中所想,替其解惑道:“小子,这才第二次呢,想要彻底祓除血食之祸,只能是竭泽而渔,救你虽难,但毁你却简单,也算一场破而后立,所以你经受的痛苦,只会一日比一日加剧。”

    何肆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进入了一群恣肆无忌的兵痞,不断在自己的体内右翦左屠,杀人放火,无所不用其极。

    何肆忽然理解了在印合山那周赦斗被刘公公拷问时经历的痛苦,感同身受的何肆愈加觉得他是个汉子。

    而那些隐匿在犄角旮旯的微薄血气,此刻统统变节反水,好像找到了大部队,纷纷从恶如崩。

    不过李嗣冲要的就是这种结果,那原本属于何肆的霸道真气绪余,不管是被一一剿灭、收合余烬,还是自己网开一面,使其卖身投靠。

    最后都会被他带出体外,与何肆再无瓜葛。

    不过这场犁庭扫穴,可谓旷日久长。

    自己要做的便是不可有一丝心慈手软,一扫而空,若土崩而火灭,犹瓦解而冰消,否则只会姑息养奸、恐有后患。

    至于何肆的身子如何千疮百孔,那是后话了,反正这小子命硬,指定扛得住。

    何肆的脸颊逐渐苍白失去血色,好在他现在气机全无,若是还有阴血录从中作梗,自己想要施为也并不容易。

    李嗣冲的五指穿过何肆的散发,黑发湿润,混合了汗珠,这小子已经是块剔骨肉了,无奈从抚摸头顶变成抓握湿发,不叫他栽倒下去。

    冷汗从何肆的额头流淌,好似用笊篱从热锅中打捞出粉丝。

    耳边也传来他尽量压抑着痛苦的喘息。

    李嗣冲的状态也并不轻松,引导着霸道真气在何肆体内游走,每一次兵过如篦,都像一把锐利的刀,在何肆脏腑之中无情地割裂,让他感到撕心裂肺的疼痛。

    李嗣冲也是略微侧目,本来打了腹稿的几句轻视就挤兑的话也无的放矢了,这小子是真能忍住啊。

    还想着叫他闹出些凄惨动静,好叫隔壁他那待年媳姐姐听了心疼一下,没想到是真一声不吱。

    不知过了多久,何肆总算是熬过了这次煎熬。

    李嗣冲放开了抓住湿发的手,任由何肆瘫软在地,自己的胸膛也是微微起伏。

    然后李嗣冲朝着何肆一勾手,忽然,何肆全身肌肤血肉皲裂,好似哥窑金丝铁线一般。

    不过李嗣冲还是留了手,没动他那上张尚清秀的脸。

    并非只有女为悦己者容,男人的脸面同样重要,算是李嗣冲大发善心了。

    何肆周身鲜血流淌,血雾氤氲。

    渐渐化作一条条血蛇,钻入李嗣冲体内。

    李嗣冲看着自己的“成果”,心情不错,点头道:“今日表现还行,我挺满意的,如此进展,不算慢,估摸着再有个七八次,应该也差不多了,我觉着你能挺过去。”

    何肆双眼无神,只是喘息,像条离了水的鱼儿,又被开膛破肚,剔除鱼鳞。

    但是下油锅的时候,依旧可以蹦跶。

    真是顽强。

    李嗣冲看着何肆的表情,又是补了一句:“一次比一次痛哦,做好准备吧。”

    何肆嘴唇微翕张,费劲吐出了塞口的绢布,涎水流了出来,混着血沫。

    何肆想说什么,身体却像被放了气的浑脱,无力再说下去。

    适时门外传来鱼梆云板交替敲击的声音,到时辰放饭了。

    李嗣冲看着他,语气淡淡道:“你自己擦一下身子吧,我要吃斋饭去了。”

    说完,他不带一丝留恋地转身离开了寮房。

    留下一摊何肆。

    何肆艰难继续力气,想要爬过去把门闩上。

    却是无能为力。

    果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鱼梆云板之声才停下,门外就传来了何花的声音,“小四!今天吃饭吗?”

    何肆不敢说话,怕自己虚弱似鬼的声音传出。

    何肆心急如焚,自己这赤条条浑身是血的样子,怎么见人啊!

    屋外何花见无人应答,伸手推门。

    “嘎吱……”寮房的门开了。

    何肆闭上了眼睛。

    何花被眼前景象骇住,捂住嘴巴,几近失声。

    何肆抬头,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虚弱解释道:“姐……我没事,还有你别误会……”

    何肆尴尬之余,也有些庆幸。

    还好还好,自己此刻浑身是血。

    若是一身细密汗水再赤条条横陈地上,那画面何肆不敢想。

    何花指定误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