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宜年雪一般的眸子露出点笑意,他漫不经心的拢了拢衣袖:“靠谁都是靠不住的,凝眉能保证自己选人的眼光很好不会出错吗?有的人能伪装十年。凝眉选了一个你觉得不错的人,他若只是对外优容,对内却是苛刻呢?他若只是想攀上仙门这层关系呢?凝眉走了之后,可曾想过长颜姑娘的处境。”
荆宜年给凝眉说不自信了,是她考虑不周了,然后开始反思自己。
“无论是女子还是男子,当有一技之长,才易立世,这是旁人夺不走,也撤不走的。”荆宜年接着说“普通女子多是不易,我们历练还有个好几年,我这两年在各界游走,知晓凡间女子最晚最晚就是十九二十岁嫁人,过了这个年纪再寻好人家也就难了,敢问长颜姑娘芳龄?”
长颜自然不会隐瞒,于是睫羽微微一垂,声音细细:“回仙长的话,奴家今年刚满十四。”
说这个年纪差不多。
“十四岁……还是有时间多见见世面。”荆宜年略微思索,他态度十分诚恳:“长颜姑娘,在此期间,好生跟着凝眉学,即便学不了,多见见世面也是好的,见了牛鬼蛇神后,无论是寻个良人还是另有一番天地去作为,都容易些。”
荆宜年有一副好皮囊,他凝结金丹凝结的早,容颜便定格在少年时期,少年气略带,又显得沉浸稳重。他的唇色偏橘调,衬得皮肤似雪,格外引人注目。
“奴家多谢仙长好意。”长颜主打一个知礼节的弱女子。
似好奇般看了看周围,整个花神村是怎么一回事儿,她已经清楚了。长颜对此行的定位相当清晰,有点美貌尽量不拖后腿的弱女子。
荆宜年在村长家住宿,同村长说了说,添了些银子,加了两间屋子。
凝眉送长颜进房间,叮嘱一句:“这里怪怪的,柳姑娘小心走动,别离我们太远。”
“奴家还要侍奉仙子呢,怎能离得太远。”嗓音似清泉击石般悦耳动听。
“早些休息。”凝眉摸了摸鼻尖,很难抵抗这种美人的殷勤。
凝眉转身敲了荆宜年屋子,荆宜年开门,错开身:“进来吧。”
屋子里灯未熄,荆宜年早早的等着。
“小师叔,跟他们的花神有关吗?”凝眉坐下后,开门见山。
荆宜年给她倒了一杯水:“嗯,你没钻研阵法,所以没看出来,整个花神村处于一个巨大的阵法中。明儿仔细观察村中男人和女人,打探一下,他们对于外来者很紧惕,尤其是修仙者,隐有敌意。”
这事儿他做不了,村子里男人是不会跟他说的,他们属于受益一方,女人要与他保持距离,只有凝眉或者那位长颜姑娘去,才有可能从村中女人嘴里打探到花神村的神秘。
凝眉蹙着眉:“小师叔,这是什么阵法?”
“抽取男人精气滋养己身的阵法,多为妖族。”荆宜年自然不会在这上面隐瞒凝眉,他手指蘸了点水,在木桌上画了一个圈“结合这两日我了解到的,大致是这么回事儿,妖邪之物与村子做了交易,保村子风调雨顺,无灾无祸,条件是每年选花神新娘。实际上是吸取男人精气为代价。”
荆宜年虽然能猜出是怎么回事儿,但这事儿很麻烦。
“这阵法得破,所谓妖邪也得除。”
斩妖除魔是修仙者本分,凝眉自然而然打算把这里的妖邪除了,阵法破了再走。
荆宜年不语,食指中指并拢轻轻敲击着桌面,他轻轻叹了口气:“我们是得做恶人了。”
瞧凝眉略有茫然的样子,荆宜年看在她师父的份上提点她:“村子里男人占六成,他们都是受益者,即便需要付出精气,背后之人很小心,他抽取精气抽的不是特别多,所以男人的寿命在五十岁左右。凝眉,你知道普通人五十年阳寿意味着什么?怕是有些女人知道你做的也会阻止你。”
生育之苦避免不了。她们要一直生,年年生,生男孩补充妖邪的粮食,生女孩补充生育的工具。村子中的女人是最能体会生育之苦的,做她们的思想工作要容易很多。
在平均农民平均寿命四十岁的时候,而花神村的男人……风调雨顺,能平平安安的活到五十岁,只是不能出花神村。又不用承受生育之苦,付出一点精气对他们而言是愿意的。
无灾无祸,是男人女人都免不了的希望。
荆宜年没去跟村子里的人理论花神是邪物,就是知道说了没用的,还会被村中人群起而攻之。
不用荆宜年细说,凝眉已经感受到这事儿的困难。没啥好怀疑的,他们敢杀这妖邪,村子里的人就敢杀他们。
“小师叔,你赞成吗?”
他们都失去了自由,只有村中女人还要多承受生育之苦。一年又一年的生子。
妇人生子最为亏损身体不过了。凝眉还记得水仙姐姐与她讲,女人生孩子,最好一个,两个也行,最多最多不过三个,水仙姐姐的阿娘几乎是无间隙的生孩子,一年生一个,她大哥写了文章专门赞扬阿娘生孩子违大,可水仙她阿娘说她很苦,不想生下去了,自杀了。
男人生不了子,难以理解其苦,左不过一句,哪个妇人不生子,多子多福,不会生,只生女儿的妇人没有用。
荆宜年静静的撇了她一眼:“别忘了你师父的教诲。”
凝眉松口气,眼里活跃起来:“阵法我只知大概,不甚钻研,小师叔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
“明天你去向村中女人了解情况,再我确定阵眼之前,别轻举妄动。把地形记清楚,几户人家,几口人,有没有狗,家禽等。”荆宜年自然不会客气,该使唤的使唤,然后,想到什么,唇角带了丝丝弧度“另外,明日让长颜姑娘跟着我,她不是修仙者,有些事情她反而容易些。”
“行。”凝眉一口答应,不疑有他。然后又叮嘱“小师叔,柳姑娘只是一弱不禁风的女子,生的又貌美,心地又善良,不要让她单独和村子里的男人在一起。”
荆宜年神色微动,手指继续敲击着桌面:“我做事儿,你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