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玉说这话时是带着脾气的。
怎么可能不生气呢,别的不说,刚才她可是结结实实地甩了他一巴掌。
从小到大,没人打过石玉。
家里人没有过,外面更不可能,巴结他还来不及。
这女人,抬手就打,一点儿都不带留情面的。
情面是什么?
情分,还有面子。
就不在乎,只有什么都没有的人才在乎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所谓脸面。
疼不疼的也是过去的事了,现在已经没那么疼了。
问题的重点在于,打他的人是唐辛。
这女人,诓他,骗他,现在还多了一样,打他。
更过分的是,她又忘了他的生日,第二回了。
去年一次,今年一次。
合着她前面那两次出现在他的生日宴会上,真就是为了兑现对梁言的承诺,和他这人是胖是瘦是好是坏高矮美丑半点关系都没有。
要是当年梁言说的是个别的男人的名字,她也会去的,不是非他不可。
越想,越生气。
反倒有点分不清,是因为被打了一巴掌而生气,还是她忘了他的生日更生气,再或者是为了楼下那帮怎么都看不顺眼的蠢货。
唐辛倒是没刚才那么生气了,被他这句“我生日”唬了一跳,不过愣了半秒钟就笑了,勾着他脖子偏着脑袋,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显得特别惊讶特意外,恍然大悟般夸张地笑着说:“呀,生日快乐,石公子。”
特别不真诚。
前面那声“呀”他忽略不计,后面的话怎么听怎么别扭,刺耳。
就像往年他过生日时,挤到他面前送祝福的那些女人,打扮得花里胡哨千姿百态,用着自以为诱人的美丽身姿和笑容祝他生日快乐。
那时她也没送过他什么正经的生日礼物,第一次好歹把她自已送给他了,第二次呢?他都被她气得有点想不起来了。
她们每一个都比她真诚!
他缺么?
他缺她这一句生日快乐?
没等他开口,唐辛又说起来:“那你应该在上京呀,很多人在等你吧,快,快回去吧,现在往回赶说不准还来得及。”
话音忽顿,迷茫似的问:“是今天……还是明天?零点前?还是零点后?”
她真是……好样的,懂怎么气人,怎么能更气人。
石玉把她往地上一扔,唐辛下意识抓住他站稳,站稳了立刻松开手。
就好像他烫了她的手。
刚才她故作亲热地搂着他脖子的时候,怎么不怕烫手呢。
这女人,都已经不是没心没肺了,她就是坏,她就是故意的。
石玉扯着她胳膊继续往前大步迈,唐辛光着脚不情愿地小跑着才勉强跟上他的脚步,一只手还要小心地提着裙摆,生怕被绊倒。
怕什么来什么,被裙摆缠住了脚,直挺挺往前摔过去。
石玉一把抄住,圈着腰和大腿把人扛到肩上。
唐辛这回醉得远没有上回厉害,只是喝得稍微有那么一点多,头朝下脑袋充血,气得哇哇大叫,一边拍他一边蹬腿,扯着嗓子叫起来:“石玉,你放开我,你把我放下去!”
“我跟你没关系,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这样,我就——”
房门砰一声被甩开,咣一下撞到墙面反弹回来,又被石玉踹开。走进去开了灯,看清楚是间书房,单脚把门勾回去,上锁。
唐辛被他开门的动静吓了一跳,直到被丢在书桌上面才找回声音:“你……”
她忽然噤声,望着他不动也不再说话。有点吓人,就好像不高兴了,偏又笑着,唐辛有点害怕。
石玉一手插腰一手摸兜,悠哉地问:“我怎么了?”
掏出烟盒掀开盒盖,慢条斯理地推出来一支叼在唇间,视线始终停留在她脸上,把烟点燃了打火机丢在桌上,吓得唐辛一激灵。
人往前上了一步,大腿刚好抵在她垂落桌边的小腿上面。
唐辛就没能坐起来,又仰回桌面上,想用脚去踹他,却被他压得动弹不得。
气得她大喊:“石玉!滚出去!这是我家,我家!不许你到我家来欺负我!”
“是么?”
她的声音越大,他的声音越轻。
她越生气,他反而越发笑得轻松自在。
一声没头没脑的“是么”气得唐辛话都说不出来,满脑子乱转,什么是么?是么什么!
石玉这才问她:“是你家么?我要是没记错的话,这是我买的房子,是吧。”
唐辛明白了,这是他惯用的伎俩,用他的思路带着她的思路走,没门,她再也不会上当受骗了。
“是,你买的房子,送给我了,是不是?房本上写的是不是我的名字?我是不是和你离婚了?”
一连几问,石玉咬着烟深吸了一口,隔着烟雾看她。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点头,承认:“是。”
如她所愿,她的每一个问题的答案都是——是。
唐辛一听他承认了,声音小了些,略微放松下来,“那就是我家,我家不欢迎你,你出去。”
石玉居高临下看了她一会儿,伸出一只手去,唐辛反而把手藏到身下。
他便把手收回去,插在裤子口袋,从她的脸看到脖子,再一路往下,看了个遍才说:“唐辛,我要是没记错的话,这房子是在咱们俩离婚之前买的,算不算夫妻共有财产?你在离婚协议里怎么说的?什么都不要?我没记错吧。”
他没那么了解婚姻法,也不会因为和她结婚或离婚就去熟读一遍,但是随便一说糊弄她足够了。
唐辛顺着他的话一句一句想过去,还真是这么回事。
羞耻心作祟了不过两三秒,立时清醒起来,险些又着了他的道。
和他这种人讲什么道理,是也不是,不是更不是,她说的就是对的,一切以她为准!
吵嘴,竟然还要讲道理,那还吵什么吵?
他怎么不带个律师来和她一起吵呢?稳赢!还稳赚不赔呢!
石玉不再问她要不要起来,手往腰下一塞,贴着后背托她坐起来,两个人便离得近了些。
他略低下头,堪堪停在要碰不碰的位置,呼吸相闻,却不碰触,轻声地说:
“唐辛,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找孟既景帮你找男人。”
他的话还没说完,她立刻否认:“不是!”
石玉立了根食指在她唇上,自已的嘴唇也贴上去,低声笑道:“你怕我不知道你在安城,怕我不知道你在玩什么,还是怕我不来抓你?你成功了,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