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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9章 讲理
    石玉在为唐辛选择夜宵的时候临时决定不买了,今儿夜里饿着她。

    选好的菜品一道一道删掉,每一道都是她爱吃的。

    他都能想象得出来她吃每一道菜的时候是什么表情,会发出怎样的叹喟声。

    他对她好,是理所当然,对她的不好一笔一划全部记在心里,就是惯的。

    门都没敲推开就进,黑漆漆一片愣是没瞅见人在哪儿。

    只窗边有亮,映着外面的雪光,依稀看到团影子,偎着落地窗坐在地上。

    少见的没穿裙子,更不是丝绸质地,一身毛绒绒的厚睡衣从头包到脚腕子,就露着一双手脚,还有一张脸,毛绒绒的拖鞋随便甩在一旁。

    怪不得跟个球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石墨偷偷地藏在那里。

    酒喝了不少,雪茄放在手边的地毯上连包装都没拆。

    一张脸贴着窗,又怕凉,用手指头垫着看着外面的积雪,发呆。

    听见开门声迟缓地回头,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近。

    石玉觉得她可能是没睡醒,或者说犯困了,反正不是醉了,要不然就是饿的。

    该!

    他站定在她身后,她迟缓地垂下头,目光定在近前的那双绒面拖鞋上。

    出神许久又把脸默默地转回去,自窗玻璃的倒影里看他,从脚看到脸。

    这男人,有事时转身就走,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个消息都没有,没事就闯到她的家里来,出入自由像个男主人,都不需要经过她的允许居然就住下了。

    谁同意了?

    石墨么?

    可见离婚这事真是不能瞒着孩子,容易引狼入室。石玉是石墨的爸爸不假,可他又不是她爸爸,凭什么不经过她的同意呢?

    这男人,装得最是一副规矩的模样,净干一些不规矩的事,可恶。

    “石玉,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这样?”

    “哪样?”他问。

    居高临下,就稍微弯了下脖子,害她扬着脑袋。

    唐辛在地上拍了拍,也不管他是不是蹲下或是坐下,不再看他,盯着外面的雪自言自语般说:“就你这样。”

    石玉坐在她身后,晃了下剩的半瓶酒,又问:“我什么样?”

    “不要脸。”

    话难听,语气也难听。

    石玉不想理她这一句,嘴上回得却快:“你要。”

    话从嘴里吐出来挺快,两个字却咬得极慢,还特别轻,特别冷,像是带着外面的寒气。

    如嘲似讽。

    就是这个味。

    唐辛很记得,石玉不大耐烦地和那些女人说话时,就是这语气,甚至比这还要客气礼貌些。

    神态倒是不大像,她也记不太清那时的他是什么表情,什么样的眼神。

    她忽然笑起来,一开始弯着唇角笑,越笑越开心,半侧过头来看向他,连身子都偏了半边过来,脑袋几乎要顶到他身上,悄声地说:“我在你这儿确实没要过脸面,一开始你就知道的,我是有目的的呀。可是你呢?高高在上的石公子纡尊降贵,也跟着我不要脸了?”

    穿得挺可爱,满脸的调笑。

    特别不正经。

    故意的。

    她就是故意的。

    故意气他。

    石玉不生气,却觉得有什么东西直往脑袋涌,太阳穴突突直跳,差点直接站起来。

    站起来干什么呢?转身就走,还是打她一顿?

    哪样也不行。

    “唐辛。”他叫她名字,轻声提醒:“好好说话。”

    “我是在好好说呀,你要是不喜欢听,就走呗,我又没请你来。”她仍是笑着,露着几颗牙,还有说话时一动一动的舌头尖。

    房间昏暗,他盯着她的笑容,晶亮的眼,最后看着她不停说话的嘴。

    突然有点头疼,就像那天打完人之后,好像骤然间放松了下来,却紧绷着肌肉,精神仍是亢奋,难以松懈。

    她也看着他,用一种异样的打量的眼神,笑容越来越小,渐渐皱起眉心和鼻子,紧抿着嘴。

    忽然发问:“石玉,是不是你和石墨说的,咱们俩离婚了。”

    “不是。”

    她竟然还在相信他。

    唐辛扭过脸去又埋在手上,直愣愣看着外面不知名的某一处。

    石玉看不见她的脸,只见倒映出的一双眼睛变得特别亮,像被水光浸润。

    石墨问他时,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是唐辛提起的,当即就被自已否认了。唐辛不会,就像他也不会,她竟然怀疑他,她是不是傻了?

    不是,她是本来就傻。

    安静许久,特别小一声:“石玉,你把石墨给我吧。”

    不是询问,张嘴就要。

    石玉笑了一声,盯住玻璃里那双含了泪的眼眸,慢慢悠悠道:“和我在一起,什么都有。”

    唐辛悄悄用指尖抹过眼底,也不急不忙地说:“一件一件事说,现在,就说石墨这件事。”

    “行。”

    这就答应了?

    唐辛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刚才确实说的是行。

    石玉以为她至少会假客气地说声谢谢,结果撑着玻璃就站起来了,捶了捶跪坐得有些僵的腿,从他身旁走过去了。

    他跟过去,拽住胳膊,“还没说完。”

    唐辛偏着脑袋看他,瞠着双没有一滴泪的眼睛,无辜似的说:“说完了呀,我就是要石墨,没别的事儿了。”

    见他不语,笑起来,问:“我刚才的儿话音说得对不对?事儿?你们上京人是不是这么说的?”

    说着,还又重复了一遍:“没别的事儿了。”

    石玉当时就一个感觉,演得可真好。

    这是他认识她以来,她演得最好的一次。

    不,不是她演得好,是他太相信她了,或者说太相信他自已了。

    结果呢,被她给耍了。

    攥在胳膊上的手收紧,唐辛忍着疼没挣,只拿眼睛望着他,问:“您还有事儿么?”

    石玉从她的眉毛看到眼睛,最后落在唇上,总是爱笑的女人脸上没有一丝笑意,连一丁点柔软劲都没有。

    也不服输,就这么跟他较着劲。

    “唐辛,别跟我逗,也别来劲,我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也不是你们以为的好脾气的温柔的人。”

    “真巧,我也不是。”

    石玉气笑出声:“你是,你儿子说过,你是。”

    唐辛立刻变了脸,瞪着他,“你还有脸提儿子——”

    他打断她,“你怎么不讲理呢?”

    真是倒打一耙,话是他说的,事是他做的,倒成了她不讲理。

    她还就不讲理了,对着她爸可以胡搅蛮缠不讲理,怎么对着别的男人就不行呢?

    谁要和他讲道理!她都没赢过。

    气得快哭了,硬生生忍住,推了他一把,叫道:“石玉,我就是这么不讲理的,你今天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