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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2章 冷静
    石玉点了下头,问:“在这儿说?”

    不。

    唐辛不想让他再进入她的领地,又说不出去哪里合适,书房也不想再去了。

    石玉回身便走,她跟在后面,下到一楼脚步没停,去了酒窖。

    石玉没理跟着进来的人,挑了瓶酒又选了两个酒杯,瞅了眼柜子里的各式醒酒器,当没看见。

    最后还是选了一个,把酒倒进去。

    照这个架式,可能不用睡,不知道喝到几点。

    唐辛窝在长沙发的角落,抱了个垫子在怀里,垂着双快要睡着的眼睛,睫毛直颤。

    石玉把酒杯递过去,这才看清楚她的脸,脸颊上有清晰的指印子,是他刚才掐出来的。

    两边脸上都有,泛着红,在惨白的一张脸上特别明显。

    胳膊上应该也有,遮在毛绒绒的长袖里面,看不见。

    不知道她是故意防着他还是因为冷,在上京时不会穿这样的睡衣,衣柜里都不会出现。不管是睡衣还是居家服,唐辛的选择多是丝绸质地的,轻薄的吊带裙子,有长到脚踝的,也有短到大腿根的。有时也会穿背心和短裤,也多是丝质的,偶尔是棉的。

    不管是什么质地或样式的,穿在她身上都显得特别女性,不是透或露的事,是一种感觉。

    这种感觉不是通过她穿什么呈现在他脑海中的,而是她的姿态和神态,腰和背挺得特别直,脖子又细又长,下巴微微扬起,看人的时候挑着眼尾。

    这种感觉很神奇,可以说她懵懂,有时又像世故,既像女孩,又像女人。

    其实石玉知道,在唐辛那儿什么也不是,她不是在摆姿态故意要装出什么模样来,和他在不在她的身边或是在不在家里都没有关系。她从来不是因为他才变成那副样子的,她天生就那样,有一点骄傲,还有点娇气,骨子里就是幼稚的,为了石墨努力长大过,但是又拒绝和这个世界和解,就想做她自已。

    石玉也这样,所以能理解她,家里给了这份底气,才这么天经地义。

    可她现在却不是那副模样,就像个完全没长大的女孩子,缩在一身厚实的毛绒面料里面,瞠着一双茫然的眼睛,显得特别小。

    是因为冷吧。

    安城这种地方,看着比上京暖和,其实冬天湿冷得厉害,大白天有太阳的时候外面都比家里暖和。

    石玉特意嘱咐过孟既景装了暖气,温度也还可以,但是和上京比起来还是有差距的。唐辛不像以前那么怕冷了,但是她更喜欢家里暖融融的,踩着双最薄的软底鞋走来走去。

    唐辛接过酒杯也不看他,一只手摸着旁边矮桌上摆的那盆罗勒,小叶子又长大了些,像石墨一样可爱。

    这么可爱的植物,是石墨种给她的,据石墨说,很快很快就能吃了。

    这么可爱,她怎么舍得吃呢。

    石玉看着她无声地笑,感叹心是真大,刚才吵成那样,转眼就乐,没心没肺的。

    反观他自已,不如她,心里一直憋着口气,无处宣泄,还得告诉自已冷静,真他妈的。

    就因为他是男人?

    那她真该庆幸她是个女人。

    以前的石玉觉得做人就要讲道理,也因为一些人有过讲不通的感慨,此时却特别信奉一句:动手能解决的问题就别瞎吵吵。

    可惜,面前这女人,他还真是下不去手。

    就那么捏了一下,就红了,倒像是他下手重了。

    挺软一女人,怎么说话那么硬,能把话说得那么绝,那么死。

    两人隔着张矮几,各自守着张沙发,唐辛歪坐着,两条腿都舒服地搭在上面,石玉端坐在对面。

    沉默过后,石玉缓缓站起身,到另一边的雪茄室找了两盒雪茄过来,摆在她面前一份。

    不问她抽不抽,也不再帮她拆开弄好,点燃了送到嘴边,只是自顾地摆弄了一支衔在他自已口中,抽了几口才往沙发靠背仰过去。

    唐辛偶尔瞥他一眼,又像是没看见他,偶尔抿一口酒,细细观察着手边的嫩芽。

    不知道夜里会不会长得快一些,是不是在她的注视下羞于生长,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

    不知道罗勒喜不喜欢喝酒。

    不知道还要长多少天,才算是石墨口中的很快很快。

    就这么安静了许久,半杯酒见了底,石玉问她还喝不喝,唐辛把杯子放到桌上,等他倒好了又拿回手里,看了一会儿杯壁上挂的酒痕开口说道:“你说呀,我听着呢。”

    这一声倒是挺软,完全不似刚才的态度。

    那就是冷静了。

    石玉把雪茄放下,看着她半侧过去的脸,说:“我们先说说假离婚的事儿。”

    唐辛想说没什么假离婚,是真的离了,却连嘴都懒得张。

    他看着她那副你愿意说就说吧的无所谓样,确认她在听,继续说道:“离婚不是你和我两个人的事,就像结婚一样,是两家人甚至是几家人的关系发生改变,我这么说,你听得懂么?”

    “懂。”

    “你想离婚,我同意,但是要对家里人有个交代,也要对孩子有交代,但是在我没想好该怎么做这个交代之前,没办法答应你离婚的事儿。本来想先拖两年,等石砚大一点儿再说,那个时候石墨也大了,他能理解。”

    唐辛倏地笑了下,特别轻一声,朝他看过去时把笑容收好,特别认真地说:“他现在也理解,可能因为随你,聪明得很。”

    “他那不叫理解,他的年纪和阅历还理解不了离婚的意义,只是因为咱们俩是他的父母,所以他愿意理解你,或者说愿意理解我,他是在包容,在付出,不是理解。他的善良和柔软叫作体谅,不叫理解。”

    他这样说时依然不疾不徐,声音更加低沉,她却应声怔住,眼圈更红了,别开眼不再看他。

    安静使她有些坐不住,抱着垫子调整了下姿势,嗤笑着说:“所以,假离婚的说辞是为了石墨喽?”

    板着脸的人也笑了下,“不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