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是一回事,不代表不介意,或者说唐辛的心里不是那么痛快。
她不相信石玉不知道家里发生的事,三个阿姨不是摆设,肯定会和他说的,就算当天没说,第二天呢?第三天?
倒也不是非要他来哄,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至少要有个态度吧。
石玉没有。
三天过去了,唐辛面上总是笑着,依然从早到晚陪着孩子们玩,吃饭睡觉全不耽误,但是这种事就不能想,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
当晚,石玉出门见朋友,唐辛已经计划好了,他前脚走,她后脚也出门,结果被他拉着一起去了。
唐辛借口去卫生间要溜,石玉把她的手机放回桌面,还问要不要陪她一起,唐辛说不用,起身就出了门。
身无长物,没手机,没钱,连大衣都没穿,在路边冻得直哆嗦总算拦住一辆出租车。
唐辛是在等车的这几分钟想好的去处,既然去哪儿都能被石玉发现,现在又无处可去,不如灯下黑,去他父母家。
报了地址之后心里默念,希望纪云云在家,不然连个帮她付车费的人都没有。
幸好,纪云云在家,看到她时略微惊讶,把人叫进屋去又给了车费。
唐辛没瞒着,前因后果如实说了,没处可去。
说的时候理直气壮,说完了忽然心虚,这可是石玉他妈呀,不是她自已的妈。再一想,就因为是石玉他妈,她才来这里的,倒不是要让他妈作主,而是石玉没事不会往他父母家跑,安全。
纪云云心里都快笑死了,面上不显,安慰她好好住着,绝对不会放石玉进来。
唐辛反而不好意思起来,还是那句话,这是石玉他妈,论偏心肯定是要偏向着自已家儿子的,就算在她和石玉之间选择了一碗水端平,也是为难人家。
纪云云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霜打了似的无精打采,全然不是刚才告状时特有理的模样,忍笑劝道:“你做得对,这种事就不能惯着他,难得你这么相信他,他还不赶紧表态,简直就是给他脸了。”
让她这么一说,本来挺坚定自已做得对的唐辛有点含糊了,“是吧……”
纪云云又说:“男人,这种事都处理不好,要他做什么?哪怕他什么都没干,但是能让这样的女人找上门来,他就是错了。”
唐辛恍然大悟,真是亲妈呀,何其相信自已的儿子,或者说是在变相地安慰她吧。
但有一点她觉得纪云云说得对,石玉错了,不管错在哪儿,都是他错了。
所以她没错,不理他就对了。
唯一的遗憾是,她想把两个小的也一起带走的,实在是为了行动方便,忍痛割爱。
刚好纪云云问起,怎么没带着两个儿子一起,唐辛眼睛一转,两人相视而笑。
第二天一早,纪云云打电话给石玉,说是想孩子了,让他把人送过来。
石玉正在找人,也不是全然没空,刚好他妈说了句体已话:“算了,你们俩一天到晚的带着孩子也是辛苦,别折腾了,我去接吧。”
纪云云中午就把孩子接回家了,吃完中午饭就出了门,两个女人带着两个小孩子直奔西边的机场。
连路线都不用操心,纪云云前些日子就已经安排好了,是她自已要出门去玩,现在不过是多了三个人,便把机票退了,改为专用机。
玩了快一个星期,唐辛想起一件事,石墨是有手机的,日常会和石玉联系,这不就露馅了么?
纪云云要笑不笑地说:“就是要让他知道你在哪儿呀,这样不是更好?该着的急他已经体会过了,可以进入下一个阶段了。”
唐辛愣了一会,想明白了,有道理,果然姜是老的辣,这才是真高手,治她儿子有一套。
于是唐辛买了个新手机,一开机便陆续有新消息推送出来,各种新闻广告之间穿插着石玉发来的消息。
唐辛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气,这人,扣了她的手机还要给她发消息,一左一右摆两边,自已发完自已看么?
一条条看过去,也没什么新鲜的,不过是问她在哪里,早上吃了什么,中午吃了什么,晚上吃了什么,一天五顿按点发,到了该睡觉的时候再刷个存在感,问她是不是要睡了,顺便道声晚安。
一天又一天,全是废话,没一句有用的。
她能抓到的重点是,石玉确实知道她和他妈在一起了,所以才不担心?不着急了?
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正别扭着,电话打进来了,唐辛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掉在地上,抓住的时候便不小心划过了接听,连忙贴到耳边。
什么声都没有。
又听了一会,还是。
想挂,嘴却动了,“石玉?”
说完又后悔,想要挂断,手指头悬在挂断键上方。
那边刚好出声。
不是她突然间心慌意乱以为的那一声“嗯”,也没笑,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和她说话,问她外面好不好玩,儿子乖不乖,吃不吃得惯,睡不睡得好。
都说了一个遍,末了又问:“你和我妈在一起,玩得惯么?”
唐辛“嗯”了下,空了两秒没听见他的声音,又说了句:“可以的,玩得惯,你妈妈很好。”
石玉也嗯了一声:“那就行,你们俩好好玩,要是带着孩子不方便,我就去接回来。”
“不行!”
唐辛忽然叫了一声,把自已吓了一跳。
捂着心口半天,支吾着说:“石玉,你不许来,我,我现在还不想见到你呢。”
那边却说:“是我想要见你。”
接着又说:“唐辛,我想见你。”
她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眼睛顿时一热。
听筒里隐隐传来风声,是上京的风声,带着熟悉的呼吸声,她一听就知道是石玉。
应该是走在街上吧。
她试着想象他现在是什么样子,穿着什么样的大衣,配什么样的鞋,步伐是什么样的,走路的频率什么样,抬眼时,凝神时,开口说话时,每一副模样都能想象出来,就像他站在面前,走在她身旁。
电话那端没有再说话,她也没有,隔了好久,唐辛用指背抹了下眼睛,努力平心静气地说:“见我做什么?追我么?”
她就听见熟悉的笑声,笑在她耳边,低沉,轻缓。
耳语似的,对她说:“对,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