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雪莉：“小意思，我15岁就出来闯荡社会了，在社会上混了10年，要是没有这点眼色活早就饿死了，怎么样？林老板，要不采纳我的建议，扩大业务线，我保证比现在至少再多赚两三倍。”

    林向飞：“没你说的那么容易，越是做假的，越是要做的跟真的一样，那些个葡萄酒洋酒，谁知道要拿什么东西勾兑出来那种味道。”

    郑雪莉：“尝试啊，富贵险中求啊，赚钱怎么能嫌麻烦呢？那个谁发明电灯泡，不是尝试了1000种还是1万种材料吗？最后不也成功了吗？我们就拿出这样的精神来，虽然我们做的东西是假的，但是我们赚的钱是真的，为了赚钱，辛苦一点算什么呀？再说，我们这个是一劳永逸的事情，只要把配方弄好了，不就可以躺着赚钱了吗？”

    林向飞一愣，这郑雪莉说的话还真是说到他心坎上去了。

    郑雪莉接着说道：

    “还有啊，林老板，有一点你也没考虑到，现在政府对于这种造假抓的不严，就算是给了我们生存的机会，万一哪天政府要是发起神经来，专门狠抓这一块，别说造假了，质量不合格都让你关张大吉，那你说咱们这个厂子还有生存的空间吗？”

    “你也知道那些个派出所也是有指标的，就算你给他们塞钱，他们为了完成指标，也不得不牺牲一点小猫小虾，你虽然在这里是挣了点钱，但是你没有靠山，没有靠山，塞再多钱也没有用，就让你牺牲，就拿你开刀，杀鸡儆猴，你说你受得了吗？”

    被郑雪莉这么一说，林向飞还真是愣住了。

    对呀，这一点自己倒没想到现在挣钱是挺容易。

    可是，世事这个东西谁算的准呢？

    说变就变，鬼知道将来是个什么情况。

    老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倒真该是为将来考虑考虑。

    “雪莉......那你的意思是......我们要......找个靠山......”

    郑雪莉笑道：

    “林老板，靠山这东西没那么好找，人只会照顾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像你这样外地来的，父母又都是农民出身，没有谁会愿意给你靠，真正靠得住的靠山，就是钞票，你只要赚到了足够多的钞票，两辈子三辈子都花不完的钞票，你就可以全身而退金盆洗手了。”

    “到时候把厂子一关，带上足够的钱，哪怕你去外国买个小岛，开开心心的度过下半辈子，这一辈子不就直了吗？你找了个靠山，难道你还要在这里苦哈哈的干一辈子啊？”

    “人到这个世界上来是享受生活的，实在是没有办法才工作，要是可以的话，我是一天都不想工作，实在是没办法不工作，连个馒头都吃不起，所以你就趁现在政策宽松，赶紧捞钱，捞的多多的足足的，这才是上上之策。”

    林向飞惊呆了。

    没想到郑雪莉说的话这么对自己的胃口。

    他也想过，自己不可能在深圳这么干一辈子。

    深圳虽然好，但也不是自己家乡。

    现在虽然挣钱挺多，但是要挣到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也谈何容易。

    最主要现在大手大脚惯了，感觉就算有几十万，那都是小钱，很快就花完了。

    真的应该为将来好好谋划谋划。

    现在的政策确实还可以，在打假那一块没那么严。

    大家光顾着发展，真的假的倒也没时间顾得上。

    确实是自己，发展事业的一个好时机。

    这要是再过几年，政策严了，像自己这样的无根浮萍，确实说被打掉就被打掉了。

    万万没想到，郑雪莉居然一针见血，说的还挺对。

    林向飞不由得对郑雪莉另眼相看。

    把郑雪丽都看毛掉了：

    “林老板，你这么看着我干啥呀？当然了，我是女人，女人头发长见识短，我说的不对的你就让我再放屁好了，我也就这么一说，只是你今天对我还挺好的，我偷你东西，你没报警也没打我，还给我钱，我就想着给你出谋划策一下，没别的意思。”

    林向飞话锋一转道：

    “雪莉， 你结婚了吗？”

    郑雪莉一愣：

    “老板，你......你问这干啥呀？”

    林向飞：“随便问问，告诉我，你有没有结婚？或者，有没有相好？”

    郑雪莉叹了一口气道：

    “我要有男人，我就让男人养我了，我还干这小偷小摸的勾当，大晚上的不睡觉，又翻墙又翻窗的，我不累呀，就是因为没男人，所以只好自力更生。”

    林向飞邪邪一笑道：

    “到我办公室去，我请你喝杯酒怎么样？”

    郑雪莉又一愣：

    “老板，你几个意思啊？我告诉你啊，我是干了点小偷小摸的，可我不是什么随便的女人，再说了，我也不知道你有没有老婆呀，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万一你有老婆，让你老婆知道了，到厂子里来，把我一顿暴揍，我可吃不消，我还要做人呢。”

    林向飞又邪邪的笑了笑。

    你猜我有没有老婆？

    郑雪莉：“那谁知道？我又不是你肚里的蛔虫，反正，我还是处女一个。”

    林向飞两头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雪莉别开玩笑了，就你刚才那奔放的样子，你还是处女谁信啊？骗鬼啊。”

    说到刚才的事儿，郑雪莉小脸一红，刚才她确实有点奔放。

    “刚才......刚才我那是被你给吓的，那不是我的本性，我这个人传统着呢，你要是有妇之夫，我连靠近都不想靠近你，我可不想给自己惹什么事儿。”

    林向飞：“哈哈哈哈，雪莉你可真会说笑话传统，就你还传统呢，哪个传统女人会拿两根头发丝撬锁呀？”

    郑雪莉：“那是我行走江湖混饭吃的小技术，我要没这技术，我早饿死了，再说了，我有这技术和我是不是传统女人，根本就没关系，怎么着，传统女人就不能会开锁的呀。”

    林向飞：“放心吧，我没老婆，单身汉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再说了，我只不过请你去我办公室喝杯酒，又没想把你怎么着，你担心啥？你刚才都已经那样对我了，我真要那什么的话，我早就那样对你了，我都没有那样对你，你还担心啥？”

    郑雪莉：“什么这样那样的，听得我脑子都混了，行吧，喝酒就喝酒吧，该不会给我喝的是假酒吧？”

    林向飞：“哪能呢？人头马xo，国营店买的，真的不能再真了，比珍珠还真，好喝着呢，美容养颜，我们一边喝酒一边畅谈畅谈工厂的发展，你刚才说的那个，倒也有几分道理，一边喝酒一边说走吧，我那还有一只烤鸭没动呢。”

    郑雪莉把心一横：

    “喝就喝，谁怕谁呀，走。”

    两个人到了办公室。”

    林向飞又开了一瓶新酒。

    二人高脚杯互相一碰撞。

    叮的一声。

    开始烤鸭就人头马xo，开喝。

    虽然不中不洋，还挺有一番滋味的。

    林向飞发现郑雪莉和他认识的其他女孩子都不一样。

    其他女孩子都是顺着他的话说，半点不敢顶撞。

    郑雪莉不一样，对他不同意的观点，直接提出反驳，也不给你留什么情面。

    直说林向飞猪脑子，守着这一点点一亩三分地，不求发展，眼皮子浅，没有长远目标。

    最多也只能赚现在的一点点小钱。

    赚不了大钱，想要发展，手段必须得狠。

    还说自己是没机会，要是有机会非得在这个时代好好造点浪出来。

    林向飞发现自己还挺喜欢这种口味的。

    完全百依百顺的女孩子总是缺少点味道。

    像郑雪莉这样的倒是合乎自己心意。

    甚至在郑雪丽身上，林向飞还找到了一种安全感和归属感。

    这种感觉很奇怪。

    林向飞一时也说不上来，怎么会这么奇怪？

    可能是酒喝多了，也可能是话赶话正好赶上了。

    林向飞把原先讳莫如深，对别人绝口不提的艰苦奋斗，创业史一轱辘全跟郑雪丽讲了。

    林向飞大着舌头，一只手搭在郑雪利肩上说道：

    “雪莉你知道吗？我们三兄弟为什么会来深圳？因为我们在自己的家乡都是逛鬼，都是没用的人，都被人瞧不起，村里面的人看到我们就像看到瘟神一样避之不及，我们在自己家乡，实在是混不下去了，我们三个人就决定闯荡。”

    “当时我们三个人身上所有的钱，加起来就是三张来深圳的火车票，落地之后，一个大子都没了，可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没半天工夫，我们三个肚子都咕咕叫，没办法，我就想到了，酒店后门口一般都是倒泔水的地方。”

    “我们就等在那个后门口，等他们把泔水拿出来，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我们三个人围着一桶泔水，开心的都快疯了，没想到深圳的人吃的这么好，连泔水里面都是肉，鸡肉鱼肉鸭肉什么都有，甚至还有海鲜一整条一整条的海参，还有鲍鱼，还有大虾，那一顿饭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吃的特别的香。”

    郑雪莉此刻也已经有了四五分醉意。

    仰面躺坐在沙发上，脑袋歪歪的靠在林向飞肩上，也大着舌头道：

    “然后呢，然后呢？”

    林向飞继续大着舌头说道：

    “然后我们就找到吃饭的门路了，再也不怕被饿死了，整个深圳这么多的大饭店，每个饭店都有泔水，什么时候肚子饿了就到后门口守着等泔水出来，刚开始半个月，味道都还不错，可是后来就不行了。”

    “那泔水的味道，我们三兄弟一闻到就想吐，恶心的不得了，可是恶心也没办法，当时还是穷的叮叮咣咣响，比来的时候更穷了，没找到赚钱的门道，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吃泔水，我们三个人足足吃了两个月的泔水，吃的人都快变泔水了。”

    郑雪莉又猛了一大口酒笑着说：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笑死我了，人变泔水，哈哈哈。”

    林向飞：“笑什么？我说的都是实话，是我们三兄弟闯荡大深圳的血泪史，所以钱难挣屎难吃，这话说的一点都没错，你别看小强和天龙现在人五人六的，每天花天酒地吃香喝辣，大金链子小手表，那叫做报复性消费，之前咱们过的日子实在是太苦了，都不是人过的日子。”

    郑雪莉：“然后呢，然后呢？”

    林向飞：“然后我就想着这么着也不是个办法，到深圳来可不是为了来吃泔水的，我又不是猪，我一定要想办法弄到钱，于是我就想到了去扒火车，这也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一个不小心从火车上摔下来你就死了，而且都白死。”

    郑雪莉越来越来劲：

    “然后呢，然后呢？”

    林向飞：“然后我们运气就还不错，在火车上扒到了工业酒精，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用工业酒精兑水做成假酒去推销，一点一点的赚钱，刚开始赚钱，那真叫一个慢呢，我们连个三轮车都没有，全靠人力扛着。”

    “白天睡觉，晚上扒火车，下半夜做假酒，为了不让人发现，我们睡在郊外的一个山洞里，幸好当时不是冬天，如果是冬天的话，估计也没有现在这个好日子过了，我们三个在山洞里就冻成冰块了，这些事儿说多了都是泪。”

    郑雪莉听的都有些动容了，又猛了一口酒：

    “不容易，真不容易。”

    林向飞：“嘿，你喝酒怎么不带上我呀？自己喝呀，来来来看看看呗，我们一起走一个，为了最不容易的生活。”

    郑雪莉：“好，走一个，干了。”

    两个人一仰脖子，又干下去半杯酒。

    林向飞此刻追忆已经有七八分了。

    索性站起身，像脚下的脚步像打太极拳似的在办公室里，边说话，边手舞足蹈。

    “我跟你说雪莉，做人真是他妈的太难了，我刚刚跟你说的那些话，我对天发誓，全世界，我只对你一个人说过，真的我谁都不说，不仅是我，小强，天龙，他们也和我一样，这些苦难的事情我们，不会对任何人说起。”

    “包括我亲妈，我都没对我亲妈说过这些事儿，对她说这些干什么呢？一个妇道人家，你跟他说你儿子我在深圳吃泔水像猪一样，冻的要死，被人瞧不起，哪哪都碰壁，你跟他说这些干什么呢？徒增她的烦恼，她也帮不上你忙，只会晚上失眠睡不着觉。”

    “所以呀，还是报喜不报忧的好，就让他看到我光鲜亮丽的一面，至于我在外面吃的苦受的罪，就自己承担着吧，上回我们三个不是回去了一趟吗？你是不知道，我妈那乐的呀，她这辈子都没这么开心过，用她自己的话说，当年她自己出嫁都没这么幸福快乐过，我看到她这个样子，我觉得我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罪，我他妈的也值了。”

    “不管怎么说，我算是混出头了，还有多少人跟我一样到大城市想要打拼出一份事业，结果连个屁都没有的呢，我已经算是老天爷眷顾，对我很好了，我很知足了，真的，我很知足了，你说我林向飞有什么？我要相貌没相貌，要学历没学历，脑瓜子也不聪明，要背景没背景，往上数十八辈子，都是老农民，我什么都没有，我赤手空拳，我光屁股打天下，我万事不求人。”

    “是！！我是用了一些不好的方法，甚至可以说是违法的方法，来达到赚钱的目的，有的时候我也觉得我是个坏人，可是又能怎么样呢？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在赚钱这件事情上我是胜利的，你别管我用什么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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