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个生意越做越顺手。
李玉龙已经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了。
那些撞死了病猪的司机还没开口，李玉龙就知道他们要说什么了。
基本上干到后面，每次都能顺利得手。
而且，你越是表现的愤怒，对方赔的钱越是多。
前天李玉龙又问养猪场老板买了一头病猪。
这头病猪，也不知道是害的什么病，反正就是大喘气。
喘气的声音比风箱的声音都大。
一看就是不得劲，于是赶紧把它单独拦开来，卖给了李玉龙。
李玉龙原本就想昨天去把这单生意做掉的。
可昨天姐姐来请他吃饭，于是就把这单生意放到了今天再做。
像这种生意是拖不得的。
顶多只能拖个一天两天。
因为这些病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随时随地都会翘辫子。
要是这头猪死在自己手上。
那就没有办法再拿它去碰瓷了。
那自己就血亏了。
只能自己费一身力，挖个大坑给他埋了。
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发生过。
有的时候上午刚买的猪，下午就死了，都来不及拉出去碰瓷。
做生意嘛，任何生意都是有风险的。
幸好昨天唐小珍记得喂猪了。
要不然的话今天这头猪又要亏了。
听李玉龙说要把这个生意干到老死，唐小珍心拔凉拔凉的：
“哎呀，我求求你，你就做点正经的生意吧，就你现在干的这个，那是要减功德的，这么些年死在你手上的猪都不知道几十头了。”
李玉龙：“没有这几十头死猪，你呀，早饿死了，行了，别说了，赶紧起床吧，也别等到下午了，咱们上午就去把这事办了，这回这头猪体型看着挺大的，我非得要讹他个100块钱，等钱到手了，我带你去集市上，给你买个金耳环，行了吧？”
听到有金耳环，唐小珍心里的气顺了不少。
他也知道，像李玉慧家这种突然发横财的情况，一般人是碰不到的。
自己发牢骚，也仅仅是发发牢骚而已。
也没想着要住那么好的房子。
再说了，这个用病猪碰瓷的生意，确实是养活了他们一家五口这10年。
而且别的男人在厂里上班，家里的农活家务是一点都不干。
但是李玉龙因为不上班，一个月就干那么一两单生意。
其他时间大把大把都闲在家里。
家里的农活家务活倒是帮他干了不少。
想到这一点唐小珍，也没啥大脾气的，就先这么混着吧。
先把那猪圈里那头病猪换成钱再说。
赶紧一轱辘爬起身穿好衣服。
还真像李玉龙说的那样。
昨天晚上那顿鸡鸭鱼肉吃的太饱了。
肚子里面全是油水。
一大早的，居然不饿。
夫妻两个配合默契，把猪病猪从猪圈里赶出来。
这些动作他们都已经做了几十上百次了，早就已经熟门熟路了。
这些病猪本来就病殃殃的。
随便你怎么赶，听话的跟小狗一样。
跑也不跑，跳也不跳。
就跟着你慢慢悠悠的走。
李玉龙赶着猪出门的时候，他妈方玉莲看到了，看到就当没看到。
儿子做这个事儿都做了10年了。
虽然他不同意，总觉得这事儿是缺德的事儿，这不就是讹人家钱吗？或者叫诈骗。
但是儿子就是靠这一手绝活，趁着这个家你不让他干，让他干啥去。
种地也没个种地的样。
上班也没个单位要他。
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爱咋咋地，自己一把年纪了，也懒得管这些。
他爸李九财肩上扛着个锄头，刚要下地，看到儿子和儿媳妇赶着病猪又要出去。
他很清楚他们是干啥去，把眼珠子一瞪怒道：
“你个小王八犊子，又要去搞这种事儿，跟你说过多少回了，这种缺德的事干多了总有一天会倒霉。”
李玉龙早就过了惧怕父亲的岁数了，不以为然嬉皮笑脸道：
“老头子，总有一天是哪天呢？你老说总有一天，总有一天，说了多少年了，我也没看到，这总有一天啊。”
李九财：“你别嬉皮笑脸的，我告诉你，夜路走多了肯定会遇到鬼，你们这样的缺德事干多了，老天爷自然会看不下去，到时候他就来收拾你了。”
李玉龙：“来呗，我才不怕呢，正好让我看看老天爷长啥样。”
李九财又对儿媳妇瞪了一眼道：
“人家女人都叫男人做积德行善的事儿，你倒好，整天撺掇着玉龙，搞这些歪门邪道，这种歪门邪道上搞来的钱，花着能安心吗？瞧瞧你身上穿的衣服，今天红的，明天绿的，后天紫的，天天都不带重样的，要那么多衣服干什么？村里哪个女人像你似的这么多衣服。”
唐小珍也不买老头子的账，眼珠子一瞪道：
“嘿！老头子，现在都新时代了，还让我们过得跟你们那个时代似的，十年八年都不做一身衣服，我这个年纪不穿几件新衣服怎么着？要等我七老八十了到你们这个年纪了再穿啊。”
“再说了，就我那几件衣服较多吗？村里面衣服比我多的女人多了去了，再说了，这衣服也不是我要买的，是你儿子给我买的，他愿意你管得着吗？咱都分家了，各过各的，你种你的地，咱们做咱们的生意，井水不犯河水。”
李九财：“哎哟喂，别让我替你们害臊了，唐小珍，李玉龙，就你们俩干的这事儿，居然还有脸叫生意啊，这是啥生意啊？你们教教我这是啥生意啊？听说过这样的生意吗？这生意做的都减功德，你们这10年来弄死了多少病猪了，我都不想说你们了，说说我心里面就一肚子气，你们要做生意，能不能做点正常的生意？”
唐小珍：“老头子啊，有你这么做长辈的吗？咒我们减功德，我们减什么功德了，这些病猪迟早都是要死的，今天死明天死都是要死的，而且他们得了病，身体本来就承受的痛苦，我和玉龙两个人大发慈悲，提早结束他们痛苦的生活，我们这还是做积德行善的好事呢。”
“这怎么不是生意了？我说是就是，你也不想想，是谁给你们老李家生了三个大胖孙子，是我唐小珍，要没有我和玉龙做的这生意，那三个大胖孙子他们吃空气能长大呀？你要是有钱，就帮衬我们几个，你要是没钱，你就闭上你的嘴巴，你就去种你的地吧，不用你发表什么高论。”
李九财：“气死我了，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你们两个等着吧，总有一天，倒大霉，到时候别哭着来求我，我告诉你们，我可不管你们那些破事。”
李玉龙：“唉哟，老头子行了，闭上你的乌鸦嘴吧，下你的地去好吧，我们俩的事不用你管，咱们俩做这生意做的挺开心的，熟门熟路，没有倒霉这一说。”
李九财：“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老天爷是有眼睛的。”
李玉龙：“我去他妈的老天爷。”
李九财：“反了你了，敢对老天爷不敬。”
李玉龙：“行了行了，下地下地去吧，懒得跟你说，我都四十好几的人了，不用你管。”
李九财没办法，只好悻悻地摇着头扛着锄头走了。
儿子养大了就是冤家。
这话说的一点都不错。
一定是前世欠了他的，这辈子一把屎一把尿给他拉扯大。
然后再来气自己。
夫妻两个继续赶着那头病猪，慢悠悠的朝他们的目的地走去。
四平路是李家庄外围的一条大马路。
平时运输卡车小汽车都是从这条路上走的。
车子不算多，不过一天下来也有个好几十辆车通过。
干李玉龙他们这个生意，玩的就是一个守株待兔。
毕竟开车的人也是长眼睛的。
要是看到路上有一头猪，就会踩下刹车，或者绕过那头猪。
没有谁会直挺挺的撞上去。
撞上一头猪产生的动静比撞上一个人产生的动静还大呢。
所以有的时候，得等上好几辆车。
等小半天，才有希望被车撞上。
不过和种地上班比起来，算不上啥辛苦。
夫妻两个就跟逛马路一样，一路闲逛，说说笑笑就到了，他们经常作案的四平路大马路路口。
这个路口是个拐弯路口，是他们作案的绝佳地点。
司机转弯转过来，看到有一头猪，根本就来不及踩刹车。
直接就撞上去了，接下来就能收钱了。
夫妻两个极有默契，立刻分工明确。
唐小珍爬到小土丘上面望风。
李玉龙就管着那头病猪。
等了20来分钟，还没看到一辆车。
唐小珍大声道：
“他妈了个巴子，今天到底什么情况？怎么都没车来呀？妈的，太阳那么大把我都晒黑了。”
李玉龙出来的时候戴了顶草帽：
“别抱怨了，一共才20来分钟，急啥呀？你忘了有一回咱们等了三个多钟头，才等来一辆车，耐心等着吧，这是条大路，肯定会有车来的。”
唐小珍：“我是等得了，我是怕那头病猪，来不及等到车就嗝屁死了。”
李玉龙看了一眼身旁那头喘气声比风箱声还大的猪。
确实是有气无力的感觉，离翘辫子是不远了。
“放心吧，还在喘气儿，问题不大，一两个钟头总能熬熬的，你望你的风吧，我有预感，车子肯定快来了，今天是星期三，有一家运输公司专门在星期三跑运输，肯定会有车的。”
唐小珍没好气道：
“知道了。”
李玉龙掏出香烟，点了一支，慢悠悠的抽起来。
抽完一支，又点了一支。
第2支烟刚抽到一半，看到唐小珍对他挥手，嘴里喊着：
“来了来了，是一辆运输卡车，来了来了。”
“好嘞，来活儿了。”
李玉龙立刻站起身，把凉帽往头顶上顶了顶，方便看清视线。
刚开始做这个生意时，总是卡不准时机。
不是猪放早了。
就是猪放晚了。
放早了，放晚了，车子都撞不上猪。
不过老话说的好，熟能生巧。
任何事情干久了，都能够干的拿手。
只见一辆蓝色东风大卡车，不快不慢的，朝自己这边开过来。
车斗里装的都是煤炭。
30米....................
20米....................
10米....................
5米....................
时候差不多了....................
李玉龙说时迟那时快。
立刻把嘴上抽到一半的香烟,拿在手上,朝猪屁股后面一烫。
那头猪虽说是病猪，一副死不愣愣的样子。
可身上被火烫了，还是立刻能感觉到疼痛的。
原本死不愣登的状态。
突然嘴里，嗷嗷嗷的连叫三声。
原本趴在地上的身子。
立刻，站起身。
李玉龙那个烟死死的焊在猪屁股上。
都烫出焦味来了。
那头猪痛不欲生。
嗷的一声。
往前冲去。
李玉龙心头一乐。
这就对了，要的就是这个速度。
目测这猪的速度，再加上这车子的速度。
百分百能撞上。
这一单生意又稳了。
果然李玉龙所料不错。
那头猪因为屁股疼，一股脑的往前冲。
冲到大马路中间时，不偏不倚，正正好好被那辆东风大卡车碰了一下。
砰的一下。
撞翻了。
动静之大，把开车的司机吓了一大跳。
嘴巴张的比箱子口还大。
立刻踩了刹车。
可车子的刹车也是有一定的延时性的。
这边刚踩刹车。
那边的后轮，又已经从猪身上碾过去。
这头猪一撞一碾，顿时肚子爆裂，肠子外翻。
猪前蹄，猪后蹄，骨头通通断光。
在地上挣扎了几下。
立刻就断了气。
猪身上的血本来就多。
再加上又是这样惨烈的死亡。
顿时从身体各个部位开始渗出血来。
地上好大一摊猪肉泥，好大一摊血。
猪血还在噗噗噗的往外冒。
真是一次完美的撞击。
唐小珍在土丘上一看。
妥了。
接下来，只需要演演戏，哭闹哭闹，就到了收成的时候了。
于是赶紧爬下土丘和李玉龙两个人。
一个扑到猪跟前，一个扑到卡车上。
开始了他们的拿手好戏。
唐小珍率先扑到猪跟前。
看着眼前被撞的乱七八糟，恶心巴拉，血滋啦呼，的猪开始嚎啕大哭。
嘴里的那些词儿都是她这几年，经常哭练出来的，每次都是那一套：
“哎呀......我的猪啊......我的猪被撞死了......这头猪是我们教最大的财产呀......我们家是穷人家呀......从年头喂到年尾......家里面柴米油盐酱醋茶......就全指着这头猪啊......年初的时候......全家人省吃俭用......把兜里的钱全掏干净了......才花钱买下一头小猪仔我......每天起早贪黑的喂猪......早也味......晚也味......”
“情愿自己不吃饭......也要喂饱这头猪......爹妈的医药费......孩子的学费......自己的口粮......就全指着这头猪了呀......今天赶到集市上去卖......想换点钱......万万没有想到......被你的车子给撞死了呀......我的老天爷呀......这个怎么办呀......就让我们一家人都没法活了呀......”
“这头猪是我们全家人的宝贝呀......还没来得及卖呢......就被你撞死了......你要赔呀......你要赔钱啊......没有这头猪......我们全家人都活不下去了呀......你不止是杀了一头猪......你等于是杀了我们全家人啊......我们一家八口就全指着这头猪了呀......”
“你开车怎么不长眼睛啊......这么大的一头猪......你没看到吗......老天爷......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救命啊......我的猪啊......你为什么要撞死我的猪啊......你要撞你也撞我呀......你一脚油门把我也撞死算了......赔钱......赔钱......一定要赔钱啊......你今天要是不赔钱......我就撞死在你车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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